那伙计,见洪凌泉是一身的贵重和正气,这回不再凶巴巴了,又回头气呼呼的答道:
“他已欠了十天的店饭钱,要是别人倒也好说,谁还没个三长四短的时候,但是眼前这主,却和旁人不一样,那阵子您没来时,他才给了两天的店钱,就整天把我当狗一样,指使的团团转…”
听这店伙计倒完肚里憋屈,洪凌泉又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怪模怪样的人,确实是有些可憎。
但他转念再一想,这怪人不给店钱,怕是有些原因,于是便又问那店伙计”
“钱倒不多,只有二十来个大钱罢了,”那伙计答道。
二十来个大钱,要是还放在往日里,洪凌泉一定也是要掂量掂量的,可今非昔比呀,现如今的洪凌泉,还真没把那二十来个大钱当回事。
又看那个怪人,实在瘦弱得可怜,此刻又被骂得不敢顶嘴,洪凌泉的怜悯之心,突然而生。
这时,洪凌泉便对那店伙计说道:
“你也莫骂了,这么办吧,把他欠的店钱,统统都算到我的帐上吧。”
“公子爷,那怎么行呢?”店伙计惊道。
“出门在外,谁也免不了有个小灾小难。”洪凌泉又说:“休要再多说了,你照办就是!”
那店伙计,见此刻洪凌泉又是一脸的威严不可抗拒,也就没敢再说什么,他转头谢后,又冲躺在床上的那怪人喊道:
“我说这小子,你倒是听见了没有?你还不赶快来谢谢人家公子爷!”
店伙计话音未落,那怪人还真给面子,真的轻轻吱了一声,不过他这一吱声,简直比那唤春的夜猫子还难听。
这声音,让洪凌泉听了,顿觉得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直发麻。
接着,那怪人又说话了:
“可真是吉人福大,造化
颇大呀,不想今日在这里,竟还遇上一个大傻子了。”
那店伙计听他出言不逊,气得直接伸手,上前就要动手。
洪凌泉一见,连忙将那店伙计拉住后,就听这人却语气突然一变继续说道:
“看我这张破嘴,大概也是这病把我烧得糊涂了,竟口不择言逮什么说什么,还请公子爷您千万要多加包涵,您今儿替我还了帐积了大德,今后定能抱个小美人,得个大胖小子。”
听这怪人说话语无伦次,洪凌泉又怕时间呆长了,他再惹出不快乐,便打算回屋继续读书去。
正待洪凌泉刚转身欲回时,那怪人却喊住了他说:
“公子爷,您请留步,我这张破嘴有时也不听我使唤,想说好话时,但说出来就不好听了,您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万不可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那店伙计听了之后,又气得直咬牙,狠狠冲那怪人喊道:
“刚才跟你要钱时,你是一言不发,现在有人替你还了帐,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怕拿你当哑巴卖了吗?”
接着,那伙计又笑着对龙宝山说:
“公子爷,一看您就是天生高贵的读书人,别跟他一般见识,天不早了,您赶紧回息着吧。”
洪凌泉听了却又站着没动,他觉得吧,这人虽有些猥琐,但毕竟是有病之人,又一人出门在外,无亲无故,受病折磨,确实是让人同情。
于是,洪凌泉又对那店伙计吩咐说道:
“他既然有病在身,若想吃什么,你们就给他供上吧,明日待我走时,再给他找个大夫来点药,还是治病救人要紧,这些开销皆都算在我的帐上吧。”
等细心交代完毕之后,洪凌泉这才回到自己房中,继续挑灯夜读去了。
第二天早晨,洪凌泉和小宝吃了饭,清了帐,打好行囊,正准备起身时,又听得外头有人说话:
“公子爷起来了吗?”
没等洪凌泉回答,只见昨晚那个怪人,已经掀开棉门帘,径直走了进来,并随手拉了条板凳,斜坐了下来。
等再细看时,洪凌泉见他已病态全无,两只小眼炯炯有神,竟与昨天判若两人,精神大不样了。
坐定之后,那怪人两眼望着洪凌泉,慢条斯理地说道:
“公子爷,昨天托您的福,小的不但吃了一斤猪头肉,还喝了二斤小酒,这一高兴,半夜里出了一身汗,这伤寒病,竟不知怎么就好了,您有救命之恩,我一是来向您道谢,二是想让您再帮个忙,常言说得好,救人救到底,您说外头这天寒地冻的,等您一走,那恶伙计若再把我撵出去,那我还是必死无疑呀,如果您手头宽裕的话,可否借给我俩银子,日后一定加倍奉还。”
见此人突然得寸进尺,洪凌泉暗恼时,却又惦记着启程上路,也不愿再和他多纠缠,便伸手从腰中摸出十来个大钱递了过去。
那猥琐怪人接过了铜钱,却又唠叨开了:
“这,这叫我怎么说呢,不过我倒是记得有这么两句话说:
受人点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您的大恩大德,实在是没齿不忘,日后必将回报,实不相瞒,我活了二十来岁,这还是头一次栽跟头,也许这就是艺高人胆大,才导致大意失荆州了吧。”
洪凌泉听完,竟差点把鼻子气歪,他心中暗想:
你吹什么牛皮呢,就你这副模样,也不是我小瞧了你,你会有多大能耐,还艺高人胆大?
那怪人,似乎看出龙宝山的心思,却没在意,于是又接着说道:
“公子爷您别看我瘦,可偏偏我却瘦得精神,不过谁曾想到,大风大浪闯过来了,会在这小河沟里翻了船,这场小病,竟真就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