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在深闺君别离,泪痕如雨雨如丝。枕前红泪窗前雨,暮暮朝朝无尽时。
花厅中的人越来越多,吃过主人准备的早饭之后,相熟之人便聚在一起吟诗作对或是高谈阔论,可一向喜好热闹的江屿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致。
他隐隐闻到了一股陈腐的臭味。那臭味虽不浓烈却缕缕不绝,无论江屿如何努力却都找不到源头。
天上的薄云渐渐散去,光洁的地砖反射着太阳热烈的光,晃得江屿眯起了眼,也就在这时他才看见,那臭味正是从脚下的土地上蒸腾而出的。
眼前的宅院工工整整,就连砖缝都恪守着所为的礼法。再看居住在此间的主人,又哪里还有半点儿人的样子,更多的恶臭正是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又渐渐融入了地面。
粱书一夜没睡,此时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王崇恩正在百无聊赖时,江屿却向他打听起了崇宁公主。
王崇恩先是试探了一下,见粱书确实已经睡熟了,便把江屿领到了一个僻静的所在,还没说话他自己便先笑了起来,看得江屿好一阵莫名其妙。
过了片刻,王崇恩似乎是笑够了,才有绷起脸问江屿:“先生听过铁锤帮吗?”
江屿摇头:“铁锤帮确实没听说过,不过倒是听说西北有个铜锤帮。”
王崇恩点了点头:“这也难怪,毕竟这帮派人数太少,而且只在京城活动,没听说过也属正常。”
江屿看了看远处的粱书,不解道:“听你这么说,可是这铁锤帮和粱书有什么关系?”
“噗……”
王崇恩差点儿没忍住笑,在脸上连拍了数下之后,才继续道:“铁锤帮在京城可是威名赫赫,虽然只有三个成员,却差点儿把大庆殿的殿顶都给掀了。”
江屿不由肃然起敬:“三个人就这么厉害!怎么江湖上一点儿名声都没有啊?”
王崇恩撇了撇嘴:“那当然了,铁锤帮的老大叫赵轶,老三叫赵垂,这老二嘛……就是咱们的这位梁小侯爷了。”
“哈??”江屿又看了看呼呼大睡的粱书,不可置信道:“梁大人?铁锤帮?不可能吧!怎么会起这么土的名字?”
王崇恩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轶”字:“那时候退之还小,也认不得几个字,把赵轶的轶认成了铁,还因为人家的名字听着硬气,就非要拉着两位小公主拜把子……哈哈哈哈……这不……最后就取了个铁锤帮的名字。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个典故,要是谁家的孩子不愿读书,就会被家长威胁要送去铁锤帮呢。”
“哈……哈……确实像是梁大人能干出来的事儿……不过这公主的名字也真是够奇怪的,谁家的女儿会叫赵垂啊……”
江屿干笑了声之后,又把话题扯了回来:“那位赵轶公主的身体不好吗?”
“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只是听说大婚之后生过两次重病,从那以后就一直病殃殃的。”说到这儿,王崇恩耸了耸肩:“毕竟是公主,离了皇宫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想起粱书紧握的拳头,江屿又问道:“驸马对公主不好吗?”
“哪有!”王崇恩回答的毫不迟疑:“商孟林对公主好得很,是出了名的疼媳妇,听说每次吃药都是他亲自吹凉了喂给公主的呢。”
江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知不知道公主得了什么病?”
“好像是哮喘,好的时候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发病的时候就喘不上气……”
王崇恩看看江屿,猜测他大约是想给崇宁公主诊病,便叹了口气:“公主的病整个太医院都没有办法,我劝您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
江屿赶忙摆手:“多谢王公子提醒,您放心,我不过是好奇罢了。在下只是个江湖郎中,怎么敢给公主诊病呢。”
王崇恩对江屿的自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听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锣鼓声传来。
王崇恩一听便抚掌大笑:“哎呀呀,听说今天请了三庆园的堂会,走,咱们也听戏去吧。”
梁书还在睡觉,左右江屿也没有别的事情,便跟着王崇恩去听戏了。先还担心没有人引路,却没想到王崇恩竟然认路,想必他来杜家的次数一定不少。
没了柳世才在头前引路,江屿走得格外轻松。也直到这时才有心情看两眼此间的景致。
杜如海的府邸是一座很规整的三进院子。前院是一座小巧的花园,院子正中是一座假山,茂盛的藤蔓顺着山壁,瀑布般的倾泻向山下的荷花池。
池水倒映着满眼的绿波,倒也显得生机盎然。
几个年轻人负手立在池边似乎想要对花吟诗,却不想半池荷叶之中竟然一朵莲花也没有。不仅没找到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反而每人都踩了一脚的泥巴——扫兴得很。
江屿他们绕过假山,行不多远便到了戏台。此时台上还没有人,只有几个乐手敲打着锣鼓在热场子。
他们二人选了个位置之后便坐下喝茶。王崇恩是个戏迷,一边品茶还不忘给江屿介绍今天的戏码。两人才说了没几句话,后院的方向便有一众侍女簇拥着一位贵妇人走了过来。
王崇恩一见赶忙起身,同时告诉江屿,这位妇人就是杜如松的妇人柳氏,柳氏后面跟着的就是他们的女儿杜鸿雁。
“小侄参见伯母。”
待她们走近,王崇恩便带着江屿行礼。柳氏妇人生了一副好相貌,尽管容颜敌不过岁月,可也难掩她当年是个美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