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后,梧晴雪带着一行人到了潜心阁,殿内照香薰带着微微的鄙气味,临窗之前却伫立着一道凛然的身影,顾城风一席白衣章纹宽袍在宫灯烛影下微微泛出水光来,人不动,让进来的人气息不觉就压下了几分,唯恐惊忧。
梧晴雪悄然引东阁先生看坐,便在主座后的位置站定,并朝外唤了一声,“上茶!”
东阁左下首坐定,戴少铭和叶明飞坐在了右下首,云泪瞧了一下,便陪在了梧晴雪的身边。殿外的丫环很快就上了茶水和又特意备了几份素斋糕点。
“大师,本王想知道你是如何断定申钥儿的生魂尚在人间?”窗外有风,萧萧而过,带着六月栀子花香。此刻已过亥时,除了偶有虫鸣,除此外再无丝毫动静。
顾城风在一片死寂的夜风中,站在这里,已整整三个时辰,却平息不了心头浮现起不安和惶意。
东阁先生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后,也不绕弯,直接道,“殿下,断定她的魂魄尚在人间,是因为所有在地府中的魂魄皆为绿色,若她的魂魄已被阴司缉至地府,那她眉心处的灵慧二魄就不可能呈出生魂的紫色。但是,按正理,人的肉身,三魂离体超过七天,七魄亦会自动离体,三魂七魄会自动汇集成亡魂,而被阴司察觉,最后走黄泉之路堕入六道轮回。可这姑娘灵台的灵慧二魄象是被一种无上的灵力封印,所以,魂魄无法聚齐,反而幸运地避过了阴司摄魂天眼。”
顾城风脑中划过申钥儿被困于灵幡及恶鬼钉的地窖,眸中瞬间泌出一抹暗红,“她曾身中古灵巫术,是不是因为邪术侵身,而致身上的三魂六魄离体?或是,也因此,因祸得福,她的灵慧魄不离开躯体?”他的身影动作没有发生丝毫变动,语气也是一如往常,那样冷淡。
东阁先生断然摇首,斩钉截铁地否定,“不可能,古灵巫术不过是一种怨念咒术,伤人时运的一种邪门歪道,绝对困不住人体的魂魄。”
“何为怨念咒术?”云泪的心狠狠一凌,她原想申钥儿的昏迷是因为被颜墨璃的蛊毒所致,只等她清除了蛊毒留在申钥儿体内所有的残毒后,申钥儿就会清醒过来。
可现在一听,显然没有这么简单,难道她的弟子还有不为她所知的手段?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她不自觉地将眸光落在伫立在窗前的顾城风脸上,视线一阵恍惚晕眩下,她几乎要双腿撑不住身子,不过是月余,顾城风整个人瘦了一圈,周身盈溢着疲倦之色。
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当初选择为颜墨璃瞒了下来,除了颜墨璃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弟子外,还有更重要的是她惜才,她真的希望有一天颜墨璃可以继承她的衣钵。
可从大魏回到苍月后,她才发现顾城风对申钥儿的感情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那样一个洁净出尘的翩翩公子,可以每天坚持为申钥儿清理身子排出的污秽,为她沐浴,净身。
初时申钥儿的身体极为虚弱,身体极需营养,吸收多排的少。可现在不同了,光是沐浴一天就有三趟,而他又不愿假手于人,她根本就无法想象,是什么信念让顾城风这样一个风华无双的男子去做这个的事。
她暗自后悔当初不应为私下瞒下颜墨璃的事,若这一切真与颜墨璃有关,不仅白白丢失了唤醒申钥儿的机会,还有可能为将来埋下重要的隐患。可一时间,她没有勇气把事情交代出来,唯有希望,东阁先生的出现,能尽快解决此事,唤醒申钥儿。
“怨念咒术缘于川西一个原始部族,类似于苗疆的巫术,这种巫术会让一个人噩运缠身,中者身死后,巫术也消亡。但申姑娘身上所中的术法是远古封印中的一种,可记入灵魂,无论转生多少次,她的灵慧魄都是封印在眉心轮。”
“大师,她究竟身中哪一种邪术,请大师具体详诉。”顾城风蓦然转身,这一刻,声调透出极度不稳,他眉峰高挑,眸光碎裂冰冷,他双指收紧,直直在黑檀木的窗棂上掐手两个指印。他呼吸紧窒,他的心如被火烤,他从不知,她竟受了这么多残酷的迫害,连死后都要带入来世!
窗外疾风掠过,透过纱质的白玉兰灯罩,灯烛幻动起来,殿内阴翳萌生。
“不是邪术!”东阁迟疑一下,赤眸微眯,缓缓道,“能困住一个人的灵慧魄的术法,可能只有千年前的上古遗族札有记载。千年来,这本遗族札记一直被姚家后人收存,姚家拥有无上的术法,也因此一直凌驾于皇权之上。直至百年前,先帝收伏了姚氏一族,收回了遗族札记,可惜记载术法的遗族札记的下册也由此消失。所以,奴才亦只能是推断,却无法断定申姑娘究竟身中何种术法,因为老奴也从不曾见过遗族札记的下册。”
戴少铭一听,霎时就质疑,“大师的修为已逾百年之久,相传当年大师还曾经服侍过先祖皇帝,而这遗族札记曾一度被苍月皇氏拥有,大师是天子近侍,如何不知?这苍月大陆若是连大师都不知,那谁还能给出答案?”因为寻找东阁,耗费了多少景王府的人力和物力,死了多少影卫精英,总算在几年前被叶明飞找到,可没想到这个号称天下第一算的东阁先生,竟连申钥儿身中何法术也报不出个名目,那给申钥儿下这种术法之人岂不是魔高一丈?
“少铭,不得对东阁先生无礼!”顾城风稍稍抬起眼睫,瞳仁中便倾泻出微光,“据本王所知,东阁先承曾经修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