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了决定权的陈汉生,虽然战胜了家人的反对,却也感得很悲凉。虽然所有家人不再对他持反对态度,甚至默许他去参加这样一个创作会,却没有一个人拿出热情来支持他,更没有人为他作任何准备。
即使这样,陈汉生也并不在乎,他独自作起准备工作,将半个月的所有必需品都提前放在那个小小的行李袋里,那个行李袋,也不是他花钱买来的,而是去年开年终创作表彰会上发的。目前尚无作品发表的他,在游老师的坚持和游说下,破例给他发了一个这样的旅行包。东西虽小,却给了陈汉生不小的精神刺激,他虽然也明白自己目前并无创作成就,但这个旅行包,将会给他一种极大的精神鼓励,他不想让人觉得这是在点公家的便宜,更不想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一直不行。
所有的基本行李,换洗衣物,洗漱用具,包括自己写的稿子,把那个并不大的旅行包塞得鼓鼓的,差不多连链子都拉不上。
半个月的米,陈汉生就只好另外装在一个尼龙袋子里。二十多斤米,虽然不算多,却也够沉甸甸的。陈汉生找来一根棍子,准备放弃行李包的背负,改为挑行。
祖母走过来,塞给他一卷子粮票,还有几个小钱,对他说,“这么远的路,你挑着多不方便,这些粮票,还有这几个小钱,都是我平时招待人家工作组的人吃饭收下的,也有你老子存放的几个,你就直接背了那个包,走起路来也轻松一些了。”
祖母的行为,让陈汉生顿时有些激动,虽然他一直能感觉到祖母对他的爱,却没想到昨天还如此反对他去开这个会的祖母,会有如此大的态度改变。
陈汉生就对着祖母笑着说,“奶!你不反对我去开会了?”
“反对有用吗?”祖母说,“你会因为我反对就不去吗?我会不晓得反对没用吗?从小就不听话的东西!我还不晓得?”
陈汉生就嘿嘿嘿地傻笑着。
“别只顾笑!”祖母细心地叮嘱,“路上小心点,别把这几个粮票和小钱弄丢了,弄丢了就开不成这个会了!还有,我另外跟你准备了你从小就最喜欢吃的腐儿,你也带着!”
祖母一边说,一边将一个装满腐儿的玻璃小瓶硬塞进那个旅行包,再把链拉上。
祖母的行为,差不多让陈汉生感动得要掉眼泪了。他甚至有点想不通,如此爱他的祖母,怎么就不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支持他的业余创作呢?
陈汉生要走的时候,一家人也都过来送行。
“好好开会!”祖母一边象征性地拍打着他的身子,似乎是在拍打他身上的灰尘,一边劝导,“去了听老师的话,好好上课,争取弄个好成绩,将来能够进文化馆。要真进了文化馆,我也就死也闭眼了。”
祖母的话,不只是让陈汉生感动,也让陈汉生感觉到自己在祖母面前,就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子。
从小到大,祖母的这种临行嘱托几乎可以台词共用,不同的只是小时候是让他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学,后来结婚了,改为出门有个好运气,今天改成了进文化馆。
陈汉生就在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好好创作,早日发表作品,然后通过作品的发表,成为让人认可的真正作家!
父亲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他,但那眼神里却含着与祖母同样的意思。
继母的目光里,既有那种希望,也有一种不易被人发现的某种暗示。
妻子的目光有些特别,她几乎自始至终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默许和顺从,当然也包括那种希望他能在这里找到出路的期待,从结婚后到现在。
种种目光汇集到一起,对此刻的陈汉生,当然不只是一种鼓励,更多的是一种精神压力。
来到集中地县文化馆,陈汉生算是大开了眼界。虽然他在此之前,当兵回来之后,也几次开过创作会,但那都是小范围的,最多也就二三十人,开会的地方也就是县文化馆。而这一次,却有一百多人!而且,开会的地方也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只能容纳二三十人的县文化馆,而是要前往一个叫什么长流的开阔地方。
来的差不多都是全城的年轻人,但也有些比陈汉生年纪大的,那些年纪大的,不是老师,就是各公社文化站的。不少的女业余作者,个个都穿得很光鲜,好象他们来不是参加开创作会的,而是来演出或比美的。这些女业余作者,不只是给这个创作会增添了色彩,还活跃了创作会的气氛。听说创作会期间,还有晚会演节目的活动,所有参加会议的人,就越发的情绪高涨。似乎,这个世界,没有女性,一切都会显得单调乏味。有了女人,一切都会富有诗意。活跃中,更有一个好消息传出来,说是这次创作会,还有省里来的编辑,直接录稿选用。
人员集中过后,一百多人就乘坐了单位安排的车辆,前往长流那个尚不得知的地方。一路上,大家在车上又是唱歌又是说笑话,其中自然有不少的业余作者,做作自然地去讨好那些管理人员和辅导干部,暗示关注他们的创作。有人甚至在车上就直接讲出自己的构思和初稿。
陈汉生虽然富有激情,却也是个爱默默沉思而不爱出风头的人,他一路上只是在沉思自己已经写出的初稿。
长流,是水利局的一个办公地,这里不仅有一个公社的大会堂,还有非常开阔的风景。
第二天上午,大会开始,省里的编辑也与县里的领导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