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长时间里,简之白都绕着观雨峰走,连平日里的修炼也小心翼翼躲着沈殷。可怕什么偏就来什么,见着不远处笑眯眯朝他招手的白衣青年,简之白头皮一麻。然而又不能装作没看到,只好绷紧了身子僵硬地走过去。
“大师兄。”他规规矩矩地唤了一声,抬头瞄了一眼跟前男人的脸色,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他是飘渺峰峰主的亲传弟子,最擅长的便是炼丹,但武力值不怎么高,在莫流光剑下走不过五十招就得败下阵来。而沈殷可是让莫流光都甘拜下风的啊,简之白觉得自己小命休矣。
尤其大师兄长年不苟言笑,面对同门师弟们一向都是冰冷冷的,哪像现在这样眼含笑意?仔细一琢磨,那抹笑容中透着三分不以为意、三分漫不经心、四分意有所指。简之白心里咯噔一声,暗暗叫苦。
这完全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啊!他瘦削的身躯抖了抖,视线慌乱地左瞄右瞟,无意中落在沈殷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
他看到那双细长的手里捏着几本书籍,封皮上的字透过指缝露出来。简之白眯起眼睛,“邪魅”“追爱”几个字隐约落入他的眼中。瞳孔骤地一缩,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又被辣到了。
“大师兄,你听我狡辩!”慌忙中他大喊一声,竟然将自己的心里话喊出来了。对上白袍青年似笑非笑的眼神,简之白讪笑了下,心中懊恼但面上不显:“我是说,听我解释,这事是有苦衷的。”
沈殷下巴一扬,两人寻了个说话的地方。端坐在石凳上,将近十本封皮五花八门的话本摊在石桌上,姿态优雅的男人兀自沏了壶茶,取了两个干净的杯子满上。将其中一杯推到了简之白面前,另一杯自己蹭着杯沿把玩,也不喝。
心里忐忑,在简之白思考着要怎么解释话本以及那些在修仙界传遍了的结道侣的消息时,面上云淡风轻的青年率先开了口:“我最近听闻了不少消息。”
简之白脑袋不自觉往下低了一寸,两只手疯狂在石桌下搅着自己的道袍。完了完了,这是标准的秋后算账的台词。
“别的也就不提了,单说这话本。我听说这些个话本
能在修仙界卖得风靡,你与流光师弟出了不少的力,还拿了抽成?”
脑袋又往下低了低,简之白心头拔凉拔凉的,嗫嚅着唇:“是有这事,不过……”
话没说完,他就见对面淡然坐着的男人悠悠地从袖口抽出了厚厚的一叠纸,往他跟前一放。目测那叠纸得有个四十来张,每张上面都写满了字。那苍劲有力的字体,简之白一眼就认出这是沈殷亲笔所写。
眼眸中盛满了疑惑,他将那叠纸拿在手里细细品读。最上面的一页还没看到一半,惊得他差点将放置于手边的茶杯打翻。
“这,这是?”颤抖着手,简之白瞪大了眼睛,震惊爬满了他俊逸的一张脸,同时心里也万分复杂。
他以为是什么难得的功法,才会值得大师兄花这样多的心思亲手誊抄。再不济也得是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然而,简之白的目光一言难尽地落到这叠被写得满满当当的纸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因为他手中的这叠纸,不是什么功法或者其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话本故事!
在市面上成册售卖的有关真衍道君的话本,他都收到店家寄过来的成品了,因而很确定这叠纸上写的故事与他没有半分的干系。
更重要的是,这个故事贼他妈狗血啊!
虽然他与莫流光折腾的那些话本故事名字是俗气了些,但胜在内容新奇,剧情也是沙雕欢快的。反观这一叠不知是出自哪位能人之手的作品,简之白一目十行地迅速看完,只觉得狗血与天雷齐飞,集失忆、重伤、夺舍、新婚、失子于一体,看得人酸爽不已。
这也是个人才,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情节发展,愣是四十来张纸就搞定了。简之白暗自咋舌,也不晓得大师兄是从哪儿誊抄下来的。
见几十页纸被大致看完,沈殷往前微倾了身子,脸色隐隐有些期待,问道:“如何?”
大师兄是在问他这个故事写得如何?
虽然不明白沈殷为什么要拿这么狗血的故事来问他,不过本着阅览了不少话本子的丰富经验,简之白还是如实点评:“又狗血又老套,剧情还生掰硬凑,人物设定也不丰满。总之,没什么优点。”
“……”
从简之白嘴里多蹦出一
个字,沈殷的脸上就又黑了一分。唧唧呱呱说了一大堆后,口干舌燥的简之白给自己灌了一杯水后,终于想起来问这个烂俗的故事是谁写的。
脸色黑沉的男人沉默半晌,望过来的眸光幽幽,声音飘渺:“我写的。”
“哈哈哈,原来是……大师兄写的……”简之白的笑容僵在脸上,下一秒被吓得差点哭出来。
这谁想得到啊?堂堂的掌派大弟子不勤于修炼,花那么多精力手写自己的同人故事??是市面上流传的那些话本子不香吗,非得自割腿肉产粮?
忽地听到这种惊天秘闻,简之白整个人恍恍惚惚。从未听说过正主亲自下场的,大师兄还是修仙界第一人。都说真衍道君如出淤泥的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万万没想到私底下竟然会做这种事!
简之白脑袋放空,觉得大师兄在自己心中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彻底崩塌了。他咔咔地将脑袋又抬高了一点,对上大师兄黑漆漆的眼睛,犯憷地问:“不知大师兄拿写的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