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逸峥的眼里,毫不掩饰的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过这种冰冷,并不是对着司徒焱,也不是对着殷如歌,更不可能对着殿中小心翼翼伺候着的李德盛,而是对着今日朝堂之上忽然对殷如歌提亲的梁国王子喜塔腊,对着他提出来的和亲。
若喜塔腊此时是天盛的任何一家公子哥儿,殷如歌这婚事都好拒绝,但此番这是和亲,关系到两个国家的利益,一个弄不好,梁国便有借口起兵天盛。加上天盛这几日软禁了喜塔腊,梁国完全有理由在边境集结兵队。
不过司徒焱并没有打算让司徒易峥留在这里,便道:“既然如歌已经来了,我还有话要同如歌说,你便退下吧。”
司徒易峥虽很想知道殷如歌对和亲的态度,但既然皇帝命令,便也只好退下。
“民女殷如歌,拜见皇上,皇上万岁。”殷如歌行了礼,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些虚礼就免了。殷如歌,今日朝堂之上,喜塔腊王子提出要求娶你,你究竟作何感想?”
说着,司徒焱有些疲惫的眼神轻轻地投在殷如歌身上,却仍旧带着一丝淡淡的犀利。那种属于上位者天然的优势感和压迫感,不遗余力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这是一个天生就能让人觉得畏惧的君王。
殷如歌自然知道司徒焱所问是件棘手的事。原本这事是喜塔腊当着朝臣提出来的,当做了和谈的条件,皇帝不好明着拒绝,便让她进宫,来想一个万全之策。
其实按道理来说,本来自古以来女子的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就轮到自己做主的?更何况如今她的婚姻关系到梁国利益,她身为一个庶民,皇帝本不该来问她的意见。但是皇帝还是召见了她,亲自来问她,只怕除了试探,她想不到任何别的意思来。
拿她当自己人?尊重她?!殷如歌却清醒得很,这是一个皇权社会。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若她不是殷梓凯的女儿,若她手中没有那天下其三的财权,司徒焱早一道圣旨下来,让她嫁了。
自然,若她只是个平庸的庶民,喜塔腊也不会向她求亲。一切的假设,也都不存在了。
殷如歌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民女如今父母都身中剧毒未愈,实在不适宜谈婚论嫁。何况喜塔腊王子身份何等尊贵,如歌不过一介草民,如何就能攀附得上那般高贵的人物?”
“高贵?”司徒焱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朕瞧着你也没把他看得多高贵,那爱马说杀就杀了,眼睛可没眨过一下!若不是你自己事后处理了这件事,你可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民女惶恐,”见司徒焱说了重话,殷如歌赶忙俯伏在地,做出了害怕的模样,“此事的确是民女一时冲动所为,望陛下恕罪!”
“恕罪?!”司徒焱却半分看不到殷如歌惶恐的样子,冷笑一声道,“你殷如歌如今可是天盛的风云人物了,如今被喜塔腊看上,一个弄不好便是梁国的王妃,朕哪敢治你的罪啊!我看着这天下,就没有你怕的!你说说你好端端的,招惹他做什么!”
“……”殷如歌有些吃不定皇帝究竟什么态度。表面上看起来吧,好像是在说重话,可是仔细看去吧,又好像没有当真要治罪的意思,言语之中,竟还有点恨铁不成钢拿她没办法的感觉。
拿她该不该继续请罪?!殷如歌有些糊涂了。
更何况,什么叫她招惹喜塔腊?她一没勾引二没强迫的,喜塔腊自己提出求亲,与她有什么相干?
但,这话能和司徒焱说吗?自然是不能的。殷如歌选择了沉默。
“你说你不想谈婚论嫁,可此番是梁国王子求亲,由不得你讲究孝道,”司徒焱敲了敲御案,“难道到时候你也同梁国这么说去?!何况人只是提亲,又没让你即刻成亲。若他愿意将婚期延后,先把亲给定了,你又该怎么做?”
“民女愚钝,是民女考虑不周了。”殷如歌赶忙就着司徒焱的话头认错。从前也不怎么和皇帝打交道,如今看来,真是不太好对付。大概,就以“您是皇帝,您说的都对”的标准来应付吧。
可是司徒焱似乎并不满意,冷笑一声又道:“愚钝?我看你殷如歌聪明得很呐。哦,不仅聪明,还大胆!又是抓寒夜又是放寒夜的,殷如歌,你当真以为天盛没人治得了你了不成!”
最后一句话如同重锤,猛地击打在殷如歌的心口上。原来司徒焱在意的是这件事。
寒夜,原名凌寒,正是日前刺杀她父亲的杀手。但他背后的主使者究竟是谁,寒夜当日并没有告知,这也是当日寒夜拿出药引子的条件之一——在那样父亲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能拿到解药是她唯一的念头,至于其他,她管不了那么多。
可是这么说,司徒焱会满意吗?
显然不会。
天机堂是如今江湖上十分猖獗的杀手组织,认钱杀人,根本不顾所杀之人究竟是谁,是天盛最大的隐患。而寒夜,便是天机堂的突破口之一。如今她把人放了,等于是把这条线索硬生生地切断了。
她要考虑的是她父亲的命,但司徒焱要考虑的,却是一个国家的安危。如此对比,究竟孰轻孰重,殷如歌心里不是没数。若是皇帝真要追究,只怕此番她殷如歌便是一个私放逃犯的罪过。
但司徒焱却并没有治罪,而是当着她的面问责。难道,这当中又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还是,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