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大火烧毁了整个凌家,就连亲人的尸体也都烧成了灰烬。他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用双手在灰烬里使劲巴拉,想要巴拉出一些尸骨,却是徒劳。
十几年了,这件事压在他心头十几年了,他一直以为凌家只剩他一人!若殷如歌当真能找到一个他的家人,他都觉得这份解药拿出来,值得!什么天机堂,什么杀手准则,在凌家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殷如歌被寒夜那充满仇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却半点没有害怕,反而越发冷静。寒夜的反应已经告诉她,此番她找对寒夜的弱点了。
身为一个杀手,一旦有了弱点,那便是非常致命的。
殷如歌静静地看了寒夜良久,并不急着回答。她想看看,寒夜的反应是不是真实的。行走江湖久了,人在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戴上面具。何况,寒夜的确戴着面具,还不止一层。
他的放荡不羁,他的目中无人,他的倨傲无理,在方才提到凌家人的时候统统都不见了,只剩下仇恨和范怒。但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也许连寒夜自己都搞不清楚了吧。
“怎么?原来殷大小姐没找到我的家人,也没有所谓的什么别的幸存者……”见殷如歌冷漠地站在原地不回答,好像把他的满腔怒火也看得不以为然,寒夜忽然觉得的自己被耍了,眼中的仇恨,希冀,一瞬间换成了失望,懊恼,气愤!
然后他冷笑一声,眼中重新染上了戒备和抵触,慢慢地往后退,然后指着殷如歌,几乎咬牙发狠道:“原来你想打感情牌!你故意戏弄我!殷如歌我告诉你,没用!我寒夜,今日绝不会把解药拿出来!”
说着,寒夜重新回到稻草堆里。但此刻他并没有像方才一开始那样悠闲地躺着,也没有翘起二郎腿,而是蹲在角落里,双手撑在膝盖上,双眼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就是不知道在看什么,却看得出心里难受得紧。
殷如歌晓得寒夜觉得自己被耍了,压在心底十多年的灭门仇恨被彻底挖出来,她可算是触及了他心底最柔软之处。可他被给了希望又掐灭,实在是一件很令人气愤的事。
所以寒夜恼羞成怒,甚至到现在其实有点难过却强忍着,也都在殷如歌的意料之中——若寒夜不为所动,只能说明寒夜根本早已泯灭人性,世间再无他牵挂在意之人之事,那么她就算请出凌雪,也许也未必能奏效。
如今寒夜这样反应,她倒是放心许多。
这本来也是个可怜人。殷如歌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伸手将早已哽咽在一边的凌雪拉到寒夜面前:“这就是那个唯二的幸存者,你们聊聊吧。”
看着寒夜如此难受模样,凌雪一直忍着不敢掉眼泪,此刻就像绷着的弦忽然断开,扑到寒夜面前便是一声闻者落泪的,迟到了十多年的呼唤:“哥——”
地牢门口,殷如歌和青蕊静静地站着等结果。冬夜的雪花在满城烟火的映照下格外浪漫。
“小姐,这回有胜算吗?”青蕊看着殷如歌憔悴的侧脸,可别再出岔子了。自从几个月前夫人发病开始,小姐就一直在劳累奔波着。眼看着明日就是除夕了,难道小姐还要继续劳碌下去?
殷如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应该有了吧。凌雪既找了兄长这么多年,此番定不会有错。凌夜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但方才你也看到了,他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便是我拿凌家人试他的时候。若如此还不成功,咱们换别的路,也要让它有胜算!刑部天牢里,不是还有一个苏辞吗?”
苏辞……青蕊皱眉,最好不好用到这张牌,毕竟那是一张更加没有赢面的牌。苏辞就算是赢国细作,也是五年前就已经被关进刑部天牢的重犯。五年来与世隔绝,能问到的,只怕也只是姬氏一族圣女的下落。
而姬氏一族圣女下落能不能问出来,多久问出来,要用多少人力物力,还是一个未知数。最后就算问出来了,又上哪儿去找姬氏一族圣女?若是姬氏一族圣女早已亡故,那这条路,岂不是就是死路了吗?
而老爷如今生死未卜,那可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青蕊看了看脚边准备好的一卷七彩冲天烟火——今日易王离开之前同小姐约定了,若是今夜事成,就会放出这卷烟火。自然了,府外的梨花也会立刻来接应凌雪回吹杏坊。
今夜,可一定要把这烟火放了才行!
与此同时,易王府主院里一样灯火通明。司徒易峥披了斗篷,不听司徒易峥劝阻,在廊下看烟花。
也不知是哪家今年特别喜庆,那烟花一朵接一朵,就像不要钱的一样,时不时就照亮一小片夜空,也映亮了司徒易峥亦纯亦正的侧脸。
他想起那日他和殷如歌一起清冷的侧脸,恍若就在眼前。
“主子,您如今腿疾又犯,真的不能再在这风口上待着了!”绥峰颇有些无奈。今日在殷府,其实真正让他情绪激动的,根本就不是外头的什么风言风语,而是自家傻主子,为了稳定殷大将军的病情,硬生生将自己的内力灌了一部分到殷大将军体内,否则就殷大小姐并非姬氏一族圣女的血,如何就真的能稳住殷大将军的病情呢?
就因为这样,公子本来有些好转的腿疾,如今又提前发作了。从前月圆十五主子才会觉得难受,如今十五才过去不到半个月,主子竟又开始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