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致端坐在大殿上,下面皇后带着一众妃嫔给她行礼,她寥落地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人头,心里却是有些好笑,太上皇后宫空虚,就她一个皇后,外人都说帝后情深,圣上对皇后情深意重,可是谁又知道,张玉书虽说经常往椒房殿过来,但是大多数时间,不过是分房而眠,两人在天下人面前摆出一副帝后和谐的模样,私底下,其实就是熟悉的陌生人。张玉书从来都是生疏地叫她皇后,没有任何昵称,也就是张昀出生的时候,对她态度温和了一些,但是回头就将张昀带到了太极殿,亲自抚养,别人都说张玉书是看重这个嫡长子,但是,却也让宋玉致跟自己的儿子之间变得极为生疏起来,甚至,儿子更亲近的却是那位太子太傅。
是啊,太子太傅!宋玉致心中冷笑,这么多年来,她这个皇后不过就是个活寡妇,那位太子太傅才是这个天下的另一个主人!她真的很恨!当初第一眼看到张玉书的时候,宋玉致还生出过就这样跟张玉书一起过一辈子的意思。张玉书虽说算不上什么美男子,但是也是器宇轩昂的伟岸男儿,少女情怀总是诗,既然就要过一辈子,那么,一个有权有势,生得也不坏的年轻男子作为自己的丈夫,自然是很好的。
一开始的确很好,宋玉致虽说生在宋家,也算是锦衣玉食,不过宋家对女孩子的教育自然比不上对男孩子,宋玉致与宋玉华一样,在家族中的地位算不上高,家里的长辈对她固然疼爱,但是在看重上,却是远远比不上宋师道的。
但是,那炒便是几十年之后,依旧有人津津乐道的大婚,让宋玉致亲身感觉到了那种身在高处,几乎是一言九鼎的盛况,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几乎拥有全世界。
张玉书对她算不上温柔,不过态度还算平和,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张玉书的本性,直到那一天,她在花园里面看到张玉书在亭子里面与另一个男人对弈,本来还想过去见礼,结果却见张玉书抬起头,对着那个只看见一个侧影的男人一笑,神情温柔,眼神里流淌的情谊却让她瞬间溃不成军。
宋玉致几乎是慌不择路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后来才打听到,那个男人是裴宣。她那时候的第一想法就是杀了他,可是她不能,裴宣不说其父其叔裴矩裴蕴都是朝中重臣,自己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即便是宋家,想要跟裴家对上,也要两败俱伤,因此,宋玉致哪怕心中再恨,也只得忍,这一忍,一直忍到了现在,忍得她心神俱疲。
她如今不过是三十多岁,虽说因为修炼武功的缘故,显得依旧青春貌美,身上还带着一种成熟的韵味,但是,却没人会欣赏。张玉书后宫空虚,除了皇后之外,不过是几个充当摆设的普通采女,还有就是一些到了年纪,便会被放出去的女官,宋玉致能够管的也就是后宫这点地方,连自己的儿子的生活起居,都管不着,后族已经太过强盛,张玉书并不希望培养出一个倾向于母族的皇帝来,因此,在很多时候,甚至有意无意跟张昀说起,宋家势力太过庞大,不能被宋家掣肘之类的话。再说了,生恩不如养恩重,宋玉致一年到头只见到儿子几面,本来就不是自己身边养大的,她也不可能真的平白生出什么母子之情来,何况,张昀长得跟宋玉致并不像,加上宋玉致怀胎的时候年纪还小,骨架还没完全张开,张昀出生是难产,宋玉致哪怕练过武,也不能改变生理机构,因此,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加上后来张玉书也很少过来见宋玉致,宋玉致一度脾气极为古怪,对宫人非打即骂,裴宣也听说过,琢磨着宋玉致只怕是得了产后抑郁症,只不过,即便是后世,这种心理问题,也是个棘手的事情,何况,张玉水对宋玉致没什么感情,也不可能对宋玉致如何安抚。
因此,宋玉致跟张昀之间的母子亲情很是淡漠,几乎是那种全然公式化的一般,张昀长大一些之后,定期过去问安,然后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再回太极殿去,宋玉致曾经想要改善这样的母子关系,但是很显然,最终没有成功。
宋家虽说被封了镇南王,但是没了岭南作为根基,即便是异姓王,又能如何,何况,这并不是世袭罔替的异姓王位,只有三代之内,才会不降级袭爵。但是宋缺日渐老迈,宋师道一直没有突破宗师之境,宋家的影响力也在下降,有了一个流着宋家血脉的太子,宋家也不敢冒险搞出什么事情来,张玉书又不是生不出儿子,惹急了张玉书,天下多得是名门淑女,纳入后宫开枝散叶之后,张昀也就没什么优势了。因此,宋家甚至是对张玉书跟裴宣的关系乐见其成,这更让宋玉致觉得绝望。
后宫无事,宋玉致只好拣起了少年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武功,在后宫中,她也没有需要出手的机会,因此,不过是修炼内功心法,聊以打发时间,一晃,就二十多年过去了。张昀十六岁加冠之后,便大婚监国,娶的是石青璇的女儿,也就是裴宣的外甥。石青璇并没有真的在山谷中终老,她曾经遇险,却被侯希白所救,侯希白后来将当年的恩恩怨怨仔细跟石青璇说了一番,解开了石青璇的心结,石青璇最终嫁给了侯希白,两人一直颇为恩爱,生下了一子二女,做了太子妃的便是长女,哪怕在外人眼里,侯希白不过是寒门出身,但实际上,侯希白作为衣钵弟子和女婿才是真正继承了裴矩的政治地位,因此,哪怕家世略显单薄,但是正好这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