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韦靖便将自己多年观察所发现的种种怪异之处同麦高分析起来,“下官本以为,韩德让之所以能加入皇家商都院,乃是因着镇国公府和由姚家推上来的韦家不是一路,且其中或许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利益纠葛,这才令韩德让有机可趁。只是后来了解的越是深入,下官既有的认知却是被打破了。”
“下官原以为,皇家商都院内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乃是依托着各大家族的世代传承,但韩德让的得势,以及后续的一些被吸纳进皇家商都院的平民子弟,却是让在下发现皇家商都院中除了各大世家,还有另外一类人,无论他们和那些掌权家族的关系是好是坏,只要是精于谋算之辈竟是也有机会加入。”
“如此一来,就显得皇家商都院内的局势格外有趣了,毕竟一群以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大家世族,竟然会允许外来者在其中分一杯羹,这就意味着,有一股凌驾于他们之上的隐秘力量,不但对皇家商都院有绝对的掌控力,且应是早已定下了各个家族不能违背的规则。”
“但是据下官所知,坊间传言一直都说乃是太祖创立了皇家商都院,而那些掌权家族既然如今敢这般行事,就可明显看出太祖遗命并不能限制他们的诸多行为,那么就可以推断出还有另外一股势力,竟是能比太祖还更令他们畏惧,于是下官为了能了解的更为清楚,便就早早开始谋划起此事来。”
“自韩德让重新复起之后,他虽是与韦山长早已同属皇家商都院,但彼此间的对立也是不假,且韩德让在真定府对韦山长的打压也是实打实的,这却是给了下官一线机会。早在韩德让叛出师门之后,下官其实就一直同他保持着联系,待他加入了皇家商都院,下官便许他以利,进而打着他的名头开了如今这间递铺,日常由下官经营,但是盈利的七成都归韩德让所有。”
“之后经由韩德让的运作,且又因着皇家商都院和皇家商会内诸人都以为,下官的这间递铺乃是韩德让所经营的,如此一来,皇家商都院中的各个家族就都开始用下官的递铺递送信件。按理说这些家族传递消息总是有自己特有的门路,一般通信往来虽是不会通过朝廷的驿站,但也往往不愿假他人之手,只是韩德让到底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再加之也是要为他自己谋利,于是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竟是让各个世家大族都将自家通信之事交到了下官手上。”
“自那时起,下官便开始能逐步接触到一些皇家商都院中掌权的家族,下官竟是发现各家有志一同地每半个月便都会给同一地方的同一个人送信过去,虽是不知道信中内容到底为何,但是在下官看来着实很像是下属对上官的汇报,因为各家送信的动作从未断过,但那收信之人却从未回过任何消息,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另有门路,但下官直觉此中必有重大内情。”
麦高听到这里顿时大骇,忙追问道“那些信是送往哪里,这收信之人又是何人。”
韦靖干脆利索地答道“淮宁府陈家,收信人名唤陈开。”
麦高脑中开始飞速思索起此事来,之前自己就在皇家商都院的人选之事上,窥见了些许诡异之处,总觉得这皇家商都院不大像太祖独立所创,更像是同人博弈的产物,而如今乍然听闻的这个陈家,莫非就是之前自己隐隐所感的那股和太祖博弈的势力不成。
麦高转而又想到之前姚家老太爷曾提及的,太祖让他们无需太过在意皇家商都院的归属,那么也就是说皇家商都院在太祖眼里似乎没那么重要。麦高突然发现,若是说皇家商都院是太祖留给传承之人的助力,还不如说其实各处的隐秘势力才是,那么既然皇家商都院不是太祖真正想传承下去的,如此看来,留在各处的势力便更像是为了助后来之人对抗皇家商都院所留下的后手。
麦高越想就越觉得当是如此,继而又不免有些无奈,实在不明白太祖这是意欲何为,这般做法完全就像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一般,麦高一时间也对太祖的意图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麦高与韦靖说话的工夫,范府内的哭嚎怒骂喊杀声渐起,麦高虽是听到了院中的混乱,也不着急,丝毫没有派人去查看的意思,就由着姚家人在里面折腾。
麦高心中其实多少有些不满,不得不说姚老太爷给他安排的这些亲卫真算不得好用,与武家众人完全无法相提并论,想来或许是武家门规森严所致,随在自己身边的做事之人从未曾有人会质疑自己的决定。
两相比较之下,姚家的亲卫却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无论是因着顾忌姚家的名声,还是旁的,总之是对麦高的诸番安排实在算不上尽心。姑且不说在韦府公然不听自己的号令,就看如今在范府抄家时的作为,行事拖沓不说,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却还在宅子中与范家亲眷纠缠,竟没有绑缚出来一人,就能明白他们行事中对麦高命令的阳奉阴违了。
麦高思及最开始自己吃的那个闭门羹,加之今日姚家亲卫表现的种种,如今看来姚家怕是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并不像武家那般对太祖交代之事尽心尽力。不过麦高转念又想,其实太祖留下的这些势力,愿意帮自己的是顾念着与太祖的情分,不愿意的也不能说人家什么,毕竟人走茶凉,真能做到武家那种地步的实在只会是少数。
麦高和韦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那姚家亲卫的统领终于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