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没有再看到里包恩,他凌晨两三点钟才回来,等我九点钟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我坐在餐桌旁边等女佣给我送上早餐。里包恩从彭格列请来的女佣叫娜菲,是个约莫二十六七的年轻女人。娜菲手脚很勤快,早餐很快就送上来了。
我边吃边问她:“娜菲,里包恩先生是什么时候走的?”娜菲虽然只是个女佣,但是在彭格列里接受过培训的女佣总不是一般人,他们知道出了这栋房子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机灵得很。相信里包恩对她也很放心,否则不会要她来处理家务,我不必在意被她听去多少隐秘。
“先生6点就出门了,”娜菲的声音轻快,她端上来一个小碟子,“范恩先生(注1),您尝尝,这是我刚做的,您试试合不合口味?”
6点?我喝了一口粥,夹了一筷子娜菲殷勤送上来的配菜,火腿丁的味道不错。
那还真是辛苦。
“他吃了早饭才离开的么?”我又问。
“没有呢,先生看起来很急的样子。他接了一通电话就急匆匆出门了,没来得及吃早饭。”
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么?脑袋里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我笑眯眯地称赞说:“娜菲,味道很好,你的手艺真棒。”
她听到这话,露出一个笑容:“谢谢您的褒奖!您能觉得合口味那就太好了,范恩先生!我之前还怕您吃不惯我的手艺……里包恩先生和我说起过,他调我过来也是因为您身体不好要好好养养的缘故,我是家族里最擅长这个的厨娘。这煲汤煮粥的手艺还是和我爷爷学的呢,但是爷爷是亚裔的移民,您知道,亚洲那边的饮食习惯和意大利人还是很不一样的……我就怕您吃不惯这种口味!现在可放心啦,既然合胃口您可得多吃点,您现在瘦得太厉害了,瞧您,脸颊上连点儿肉都没有了……”
脸颊上没肉了么?我趁她不注意捏了捏——娜菲有点夸张了,还是有肉的。我想最多是苍白了点儿吧?
听着娜菲的絮叨,我埋进饭碗里苦吃起来。没想到娜菲是个唠唠叨叨的个性,不过房子这么大,我和里包恩都不是多话的人,要是总没点人声儿,会有点儿太寂静了吧。
“那他中午还回来么?”趁她歇口气的间息,我插嘴问道。
“先生没说,”娜菲又给我添了一勺汤,“所以我也不清楚呢范恩先生。您找里包恩先生是有什么事么?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拨这个电话。”
娜菲快步走到茶几边上拿起一张纸,又急匆匆走回来递给我:“先生说您可以通过这个号码联络到他,如果没能联系上又特别紧急的话,您可以写封信让我带去纸上的地址。但是里包恩先生说了,您不能自己出家门,先生可是让我在这一点上好好劝您呢!”
我扫了一眼这张纸条,把号码和地址烂熟于心之后直接把它撕成辨不清内容的小碎纸片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哦,我没什么事,娜菲。”我说。娜菲对我的举动没有分毫的诧异,就像没看到一样。
“谢谢你的早餐,手艺真的很棒。”等我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我对她竖起大拇指,笑嘻嘻地说。
吃饱喝足之后我在房子里绕了一圈,也在门口驻足看了看,才发现这栋公寓是挤在一堆建筑群里面的,它们像是在推搡、膨胀,把街区挤得鼓鼓囊囊的。红褐色砂石做的墙壁到处都是,大块大块的石头铺了道路。让我惊奇的是公寓的后门推开来有一个小花园,这样拥挤的地方恨不得每寸土地都建上一栋小房子,没想到这栋看起来有几十年年纪的房子还能保留下来它的小花园。
清早的阳光还没有那么毒辣,温温柔柔地打在这方小小的土地上,我站在小花园里铺就的卵石路上,风悠悠荡荡地吹来吹去,感觉真是惬意极了。
在和娜菲软磨硬泡之后,我终于心满意足地在外面晒起了太阳。娜菲不乐意看我睡在外面,虽然天气是很好,但是她觉得我的身体还太虚弱了,受不了大自然的风吹日晒——这我可不赞同!难道我有这么脆弱么?我撇撇嘴,看着娜菲忙前忙后给我拿来躺椅和薄毛毯,又送上来一壶茶水,还勒令我只能在后门的台阶上晒太阳,不能跑进蓊郁的花园里面。她说那里草木茂盛,太湿冷我受不住!我没能反抗得了她,乖乖按照她的布置坐下了。
阳光暖洋洋的,毛毯热烘烘围着我,这让我的瞌睡虫又跑了出来。
我在阳光底下慢慢打了个哈欠。
不知过了多久,我迟钝的神经察觉到些微的异样。好像有人。
是娜菲么?我迷迷糊糊得想。
大概……不是吧。娜菲不会坐在我旁边这么长时间的,最多是过来看我一眼吧。
我微微睁开眼歪头看过去。
原来里包恩回来了。
我支起身子,顺手抓住要划掉的毛毯。揉了揉眼睛,我抓起茶壶倒了杯茶,微凉的茶水让我清醒过来,睡意总算压了下去。
我慢吞吞说:“嗨,你回来啦,里包恩。”
“嗯。”他简单地回应了我,继续享受阳光。
“事情还好么?”我问他,“有没有什么进展?”
“进展么……”他把玩着放在膝盖上的帽子,懒洋洋地说,“认真地说起来,也有一点。”
“模模糊糊的进展?”我笑起来,“那也是好事情,说说看吧。”我从托盘里拿出一个干净杯子,给他也倒了杯茶,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