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起阿琮兴趣的羌人,一上午都在与熏育作战。
熏育人得了巫红的计策,分成三路冲击邠邑。牤第一天守东城门就摊上了这么个事。从熏育人开始攻城一直守到现在,牤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
他躲在一辆翻倒的战车背后连连搭弓放箭,每支箭出去都能放倒一个冲击城门的薰於人。但这些薰於人退去几个,就又粘上来几个,反反复复不厌其烦。而牤这边的守城邠兵伤得越来越多,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又放一箭,牤回头怒吼道:“人呢?!木头!木头!左卫秦派来增援的人呢?!”
木头抓住俩箭筒连滚带爬的扑到他身后,一脸苦相:“左卫秦叫我们再顶一会儿,除了守门三支戍军,其余右卫都在保卫公类。分不出人来。”
他不敢说公类已经被俘,这些戍军来源混杂,除了周族自己族人外,也有不少外族人。这些人可没有什么高低礼法约束,公类不过是给他们饭吃的人而已,不存在誓死效忠的必要。若是他们知道公类被俘,恐怕会扔了武器投降薰於。
可是木头偏偏忘了——牤就是个外族人。
“什么?!老子不干了!”牤怒不可遏,放下弓一脚踹倒了木头:“东城戍卫已经死伤过半!连戍长都死了,你们却在保护什么公类?!他是人老子们就不是人啦?!这烂摊子我不管了!!反正死的也不是我自家族人!”说着就要往城里退走。
木头死命去拽,嗖嗖两只冷箭飞来直钉在二人中间,逼得他只好缩手。
牤大步流星往城中走去,心中翻江倒海。他接过城门指挥权能撑到现在,全都因为挂念姬芝
昨天她说不来参加祭祀,邠侯府位置绝佳,此刻应该还是安全的。不如自己趁乱冲进府里带上姬芝远走高飞,天高地远的痛快过一辈子。想到这里,他手心发热,全不理会满大街哭喊奔跑的邠邑人,脚下步伐更快。
加入驻军并不是牤的本意。这些日子他与姬芝情愫渐浓,她嗔怪咛啼都是风情,教他整日魂不守舍,恨不得立刻就能娶了她,天天拴在一处绝不分离。
可是周族规矩甚多,牤的身份又极是尴尬。按照羌族规矩,牤应该娶自己的寡嫂——姬芝的姐姐姬媛为妻。这就惹得姬芝很不开心,每每拿姐姐出来刺激牤。一会儿说要替二人求父亲成全,一会儿说自己比不得姐姐一根指头,弄得牤不知怎么应对才好。待他赌咒发誓此生决不娶姬媛,姬芝又问他拿什么来迎娶自己,这就更让牤气苦不已。
若自己部落尚在,那他必定以成群牛羊来做聘礼。可是现在自己一族全灭,自己还不得不以奴隶的身份藏身邠邑,想娶邠邑主人的女儿可真是异想天开。直到戍忠给了他一条出路。
“你现在无权无势,要想获得公类青眼,却也不难。”戍忠说。邠邑的常规戍卫分左右两卫,左卫戍城,右位护主。自己年纪渐长,怕没几年日子这右卫戍长就要换人。可他看得明白,周族族人习武射猎的甚少,偶有几个拔尖的也嫌资质平庸,短时间难以接管整支右卫。所以左卫秦最有可能调动到右卫去。
如此一来,戍城的左卫长就缺了空。而牤自和姬芝来往之后就被戍忠注意到了,这些时日以来他细细观察,发现牤在骑射判断方面本事极佳。于是就留了心,想着一定要说服他留下来尽才施用,却没想到对方答应的非常痛快。戍忠大喜过望。
只是没想到,头一天驻守东门就摊上薰育人劫城。
部落之间征伐抢劫对牤来说稀松平常,马羌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3岁能骑羊,5岁能上马,小时射鼠兔长大射雁鹿,而且牤在自家族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射斗好手。所以薰於人一开始进攻的时候,牤还没当回事,以为他们不过是抢点好处也就退走了。
可是渐渐的,牤发现不对。这些人不像是为了财物来的。自己以前若是带族人出去找其他部落拿点补给,都是以财为先,抢了就走。对方若反抗激烈就教训一下,打不过立刻转头就跑,绝不命相搏。除非存了要灭其族的念头,才会不管不顾肆意杀人。
眼前这些熏育人没一会就杀伤射死守军数人,全不顾己方也伤了不少。那个貌似首领的男子还在不停呼喝着手下继续冲击,大有全灭其城的架势。
“呸!关我什么事!邠人薰於人都跟我没关系!”牤恨恨地啐了一口,继续大踏步向前奔。城中四处起火,浓烟滚滚,大街上呼儿唤女的人撞得跟没头苍蝇一样。他侧身躲过一个抱着母鸡的老汉,抬脚又差点踩上一个哇哇大哭不停喊娘的胖小子。
“娘!娘!谁见过我娘?她黑黑的,和我和我很像。”
“找死啊你!坐在路上找你哪门子的娘!”牤骂骂咧咧越过去,前面已经能看见侯公府那白色的外墙了。
想到姬芝,他心头一热。管他邠邑是灭是存,自己在意的始终只有姬芝一人。而且牤心底还有一丝不可说的小小阴晦:若邠邑亡了,自己和小芝就是一样无族无家的人了。到时候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破事横在当中阻隔我俩了!牤冷笑,在东城口抵挡了这半日,也算我对得起邠人这些日的饭食了。
他心中着急,脚下便跑得飞快。待冲到公侯府大门处一抬头,牤心中咯噔一声大呼不妙。
那往日戒备森严的东西门塾空无一人,大门洞开,府中隐隐还有浓烟冒出。
“这是怎么了!?护卫侯府的左卫呢?!人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