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军事历史>殷商局>第33章子画

即使没有那些噤若寒蝉的宫人戍卫们围着,也没人会轻视子画。

身为大邑商最有权势的老者,子画从长相上就与常人不同。明明已经年逾六旬,他却比正值壮年的子旦还要高出一头。子旦身材高大,熊背蜂腰,可站在自己父亲面前依然畏手畏脚略显青涩。

这也不怪子旦,极少有人敢和这位魁梧老者的对视。亳邑西鄙曾有个小族叛乱,那族长是个混不吝,扬言宁可全族俱亡也不屈服于子画。被抓回亳城之后,子画只和他见了一面,说了没两句话,这个刺头就心甘情愿臣服了。

“那不是人的眼睛,是狼。”小族长后来如是跟人说。

眼下,即使子画病体未愈,子旦也不敢有任何不恭怠慢。子旦总有种错觉,觉得这斜倚在锦塌上的个父亲不像别人说的像狼像虎,而是更像一只大蜘蛛,牢牢地抓着一张极大极密的网。这张网包罗了整个大邑商,而自己只不过是这张网上极不起眼的一个诱饵。

可他不敢反抗。若没有了父亲,自己什么都不是。

池苑上顺风飘来几声零星笑语,子画往那边微微侧目。跪在他身后的丰腴侍女立刻调整了一下身子,胸前高耸的一抹雪痕恰到好处地垫在亳主大人脑后,以便他枕得舒服。

东寝离池苑有些距离,阳光在水面泛起层层反光看不真切。子画眯缝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眼尾两侧的皱纹都攒在了一起。一见老头子这表情,子旦立刻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父亲一眯眼睛就要动怒。

好在子画并没说什么,只重又拾起了之前的话题:“舌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的话,我派人核实过。北土战况与实际无差池,而殷地朝堂,傅说那边的消息还有待查证。我看,他是两头下注。”

子画哼了一声,子旦立刻低下头去:“当然,是杀还是留还得看父亲的意思。”

一阵窸窣之声,子旦小心抬起头,原来是那当肉垫的侍女出了些汗被子画喝退,另换了一名侍女枕着。四名跪在塌下举着荷叶的羌奴慌忙卖力扇动,徐徐凉风带着一缕荷叶的清香向塌上二人涌去。

背后美人肌肤柔软冰凉,子画这才抬起眼皮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是问你打算杀他,还是留着用,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逐利之人只要有利就能驱使,用不着费心去了解他的所思所想。

这……子旦小心回道:“他毕竟是一军多射亚。还是奉了傅说的敕令来的,若是死在亳邑,儿子怕会给傅说出兵的理由。所以还是,不杀。”

巫族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现在又是亳邑的非常时期,子旦不想留给傅说任何借口。

这本是持重之言,子画却嗤之以鼻。

“你小看傅说了,那个卑贱小人真动手时向来不稀罕找借口。而且这么多年,我往殷邑朝堂和后寝安插了多少人他都知道,你以为舌的事他会不知道?”

“父亲说的是,那他此时派舌过来就真的用心险恶了,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子画瞥了他一眼,嘴角的皱纹深了几分:“不要说半句留半句。有一日你做了大王,难道还要让整个大邑商猜你的心思?”

子旦头埋得更低,大气也不敢出。

“我不怕人拿我下注,不能给追随者好处,那还怎么得人心?只管留着舌,再过几日他自然会自己选择依附我还是回去追随傅说。”

“另外,你要对自个兄弟有信心。子朝练军一向严谨,一年来保密也做的不错,傅说不可能知道我的打算。”

“是,父亲说的是。那舌此来就单纯是为了抓那个叫巫鸩的控兽巫女?”

子画笑了起来。笑声未落,他忽然伸手把背后的美人拽倒丢在地下。那团白皙肉浪摔在地上娇哼一声,正要爬起来,子画却把一只脚踏了上去:“别动,给我凉凉脚底。”

美人狼狈地趴着,子画把两只生了皱纹的脚塞在那团软玉之间。侍女低垂双睫,偷偷冲着侍立在侧的子旦飞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幽怨眼风,子旦握拳在嘴边清了清嗓子。

“一个巫女没什么稀罕的,这控兽术倒不多见。这个巫鸩不简单的是,她还和你的一个兄弟有关系。”

“子朝?”子旦很吃惊,没听说他找了个巫女啊?这小子可以啊,找女人的水平比自己强。

“不是咱们的人。”子画翘起的下巴往远处那只小舟一点:“是妇纹的男人。”

已故小王。

子旦双眼登得老大,说话都快了:“那不是……子弓不是死了吗?5年前……”

父亲的神色让他立即明白了:小王没有死。

“5年前,大概是子朝弄错了人。”子画站了起来,宽松的锦袍套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更加高大。他在殿中慢慢踱步,子旦觉得像是一堵巨大的墙在向着自己移动过来。

“数月前,寝渔已经密报了我,可我懒得跟一个没了地位名头的亡人计较。后来子弓不知怎的和这个巫鸩到了一起。如今巫鸩既然在亳地,那子弓想来也已经在城中了。”

那还了得!子弓跟亳邑的仇可大了。他来肯定是为了报仇!子旦攒眉道:“儿这就让子启加强两重城门的防护,再给父亲的寝宫增加一倍戍卫!”

不料子画一摆手,悠悠地道:“蝼蚁一般的人,怕他作甚。我就在这里等他来寻。只不过他要是再不动手,我可就要出手了。到那时,我自会送他跟他那个篡位的父亲到地下去好好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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