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去的时候,他最后看了一眼器。那个魁梧的背影站立如山,面对着一群高举木杵的戍卫兀自大骂不已:“来啊!大邑商小王在此!来啊!”
无数支木杵砸了下去,子弓大叫着坠入悬崖。
昭王25年,小王在亳邑附近攀登高山,不小心落下悬崖摔死,尸体为山狼所裂。追随小王出野的妇纹扶尸回殷,自愿殉葬埋入王陵。
这是巫族典册上记载的。现在看起来,大概是戈长老与妇纹的主意。用器那稀烂的尸体伪装成子弓运回殷地,为瞒住天下人,妇纹甚至自愿殉葬。而戈长老带着重伤的子弓逃往西土羌方。
巫鸩握住弃的胳膊,那粗壮臂膀的隐隐颤抖顺着指尖传导过来,惹得她也发起抖来。
良久,弃拍拍她,安慰道:“从那天起,我就再也不是子弓。戈父给我起名为弃,也是希望我能抛弃过往。可如今我全都想起来了,这仇我怎么能抛得下。我一定要杀了子画。不管是为了谁,他都必须死。”
他没有再说下去。巫鸩静静地等着,任他仰面朝天咽着苦水。
过了一会儿,待他情绪稍定,巫鸩才轻声道:“我帮你。上一次你那么周密计划都没用,这次只剩你一个人更是难如登天。你需要帮手。等抓到子画,我活剥了他的皮给你解恨!”
弃惊讶地看着这脸色苍白的柔弱女子,这个女子真不懂得如何哄人,这么血淋淋的东西对于她就是最高级别的情话了。弃笑着揽住巫鸩:“好,抓到他一定给你剥皮。现在你需要睡一会了,看看眼睛都睁不开了。”
巫鸩强打精神反驳:“还是有个问题,妇纹为掩人耳目殉葬了。妇绮呢?她去哪里了?戈长老没有提起她吗?”
眼看她困得口齿都含糊了,弃安抚道:“先睡吧,醒了再说。”
他轻抚着巫鸩的长发。发丝已经干了,弃耐心地一丝一缕梳理着,巫鸩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合上了眼睛,嘴里嘟囔着:“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话还在唇间没散开,她就已经睡着了。弃无声的笑了,好一会儿,等她的呼吸声均匀了,才轻轻把她放在地上,用烘干的衣服把她盖好。自己蹑手蹑脚朝洞外走去。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第一声试探的鸟鸣在洞外响起。接着,更多的鸟儿啼叫起来,高低长短委婉。弃背上弓箭,走进一片被雨水洗得崭新的绿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