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抗着流樽与从圣罗杰号上解下来的船帆,纵身一跃便飞也似的跳上了伦巴海贼团的船——帕加索斯号。
“还真是大啊!”
布鲁克仰头望着主桅,即便用完了圣罗杰号的两片船帆,帕加索斯号却连主桅的一半都未曾挂满,不愧是曾经生活着上百人的海贼船啊。
繁忙的兄弟们呼和着水手号子合力将船帆拉起,海风和煦阳光温暖,风帆鼓胀如一轮丰裕的满月,帕加索斯再一次起航,一切都恍若昨日,而今却只余下布鲁克一具行走的尸骸。
“不!不对!”布鲁克摇摇头,将这个令人伤感的想法抛开,“我,我还有一个伙伴,拉布,等着我,拉布,等我找回影子就去找你!”
布鲁克想了想,干脆连翻滚海贼团上的船帆也用上,反正他们大概也用不上了吧!
待布鲁克将船帆挂好,船舵勉强修好后,哪怕身为一具骷髅,他也感觉到阵阵疲惫袭来。
这个时辰已经是晚上了吧,布鲁克仰首望着迷雾重重的天空,天空漏不下一丝星,穿越两年来,一直迷失于这不见天日的魔幻三角海域,他已经快要忘记日月星辰的模样了,连基本的时辰判断能力也基本失去。
算算时间,被催眠了的罗拉一伙应该还没有醒过来,布鲁克一脚踢开流樽的盖子。
不出所料,一道绚丽的烟花冲天而起,布鲁克紧了紧手中的拐杖剑,盯着天空默默出神,虽然他没有眼睛。
好不容易穿越了,却成为了一具骸骨,精彩的异界生活尚未开始,新手大礼包——暗无天日的两年牢狱生活便直接将他几乎逼疯。
他大概是世界上最倒霉的穿越者了,甚至连那个世界,曾今的名字也早已忘记,只记得自己似乎是个音乐家,自称喧闹繁华的街巷,空旷无垠的旷野才是他的专属音乐厅,但是朋友们似乎更加认同自己流浪乞丐的身份。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命运女神是个小婊砸,她在给了你左脸一个耳光后,为了追求对称美,往往会在你的右脸颊留下对称的巴掌印。
获得第二次生命的代价太过于沉重。
两年生活以来,他发现,黄泉果实的副作用显然不仅仅是变成旱鸭子那么简单。
珍馐美食,入口便化为尘埃;醇酿美酒,入喉即凝为寒泉冥水;温香软玉亦如梦幻泡影,远离而去。
若仅仅只是饥饿和焦渴如影随形,他自信尚能忍受,这个世界的美女、美女、和美女,也却实令人遗憾。
可是,那深入骨髓以及灵魂,一团熊熊燃烧的冷火,那种种人类几乎无法抑制的,对于生命的本能贪婪索取,来自于死亡本身的诅咒,食人的渴望时刻折磨着他。
来到这个世界,我已经失去了头顶的星空,又如何能够再吃人,践踏自己心中崇高的道德律。
黄泉果实将他从人类永恒的死亡宿命之中拖了出来,却转手却将他投入比死亡更加可怕一万倍的诅咒旋涡。
布鲁克知道,他迟早有一天将被这无尽的yù_wàng吞噬,成为一只只知杀戮、贪婪嗜血的野兽。
除非,他能真正的,复活……
音乐,不知何时而起。
布鲁克端坐于钢琴之前,修长五指翻飞如幻影,黑白琴键舞蹈般迎合着节拍雀跃弹跳。
舒缓而优美的月光鸣奏第一乐章,如古涧清泉自跃动的指尖潺潺流淌而出。
钢琴轮锁被打开,今夜的海似乎格外温柔,浪花摇篮似的晃动着帕加索斯号,如同一位初为人母的母亲轻柔的摇晃着婴儿摇篮,满怀温情又怯生生怕惊扰了这黑水晶般的宁静。
暗蓝的海水在欢快的泼溅,流淌的音符如顽童洒落的万千弹珠欢呼雀跃着于海面一路蹦跳翻滚向远方,所过之处,莹莹如月光遍洒,轻柔如春风拂面。
连千百年缭绕不散的黑雾,亦吐露它饱含的阴森变得轻柔可爱起来。
徒然,海面上发出一声激越的轻啸,像是箭矢划破夜空的呼啸,随后如同渐急的夏季暴雨,密如急促鼓点的破空尖啸暴风雨般由远及近。
钢琴前的骨骸不为所动,唯一不同的是,指尖流淌出的已经是轻快活泼的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了。
瞬息之间,嗡鸣以近眼前,时隐时现破浪前行的是一群飞鱼,狂舞着翅膀,涌动如蜂群,尖啸着惊慌失措,似乎身后有着莫大的恐惧袭来,绵延百米,浩浩汤汤长不知几许,壮观如涌动狂潮。
音乐依然未曾停止,嘈杂的振翅声中月光曲反而越见空灵悦耳。
临到近前,飞鱼撞击甲板船舱的噼啪之声不绝于耳,腐朽的甲板不时便被撞开一个个破洞。
飞鱼们眼看着就要将弹琴的布鲁克淹没,却见骸骨之身浮现一道幽绿身影,拄剑于前,威严浩荡,一股来自黄泉的寒意像是浓墨滴入古井弥散开来,未见汹涌,未见凌厉,却于无声之中将身前三尺尽皆冰封。
出于生命对于死亡本能的惊惧,扑面而来的飞鱼拼命往旁边挤去,甚至于不惜掉落海底,似乎对比起身前渺小的寒冰,来自身后恐怖存在亦不足为惧。
足足半个小时,绵延不知几里的飞鱼潮依旧未能过去,反而幽暗如黑水晶的海面泛起莹莹波光,恍如清晨的海平面,似有朝阳升起。
但是,这里是魔幻三角的带,终年黑雾笼罩,日月星辰在这里只存在于半生半死的人们的梦中。
这里怎么可能……
一轮明月破海而出,冉冉升起,一时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