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和皇帝打太极
徐邦宁不仅要嗣爵,还要执掌中军都督一职。
以前他还没发现这中军都督到底有多重要,可是高拱一次南巡,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中军都督比魏国公这个爵位,不知重要多少倍。
所以对于三十万中军的军饷,徐邦宁看得很重,甚至比他承袭魏国公这个爵位还要重。
徐邦宁临来京城前,徐鹏举曾在书房暗中叮嘱过徐邦宁,此次入京,无论如何也要向皇帝要回多年未曾发放的军饷。
以前魏国公府家大业大,多少补贴一点中军军饷,倒也马马虎虎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随着徐邦宁和徐邦瑞的争端愈发分明,魏国公府的收入也在急剧下降,主要是因为徐邦瑞掌握着魏国公府收入的大头,现在他和徐邦宁泾渭分明,自然不会再帮魏国公府倒贴军饷。
振武营哗变,看上去乃是因为军饷被延误,但实际上却是因为军饷被克扣,中军上下三十万将士多年未曾领到过完整的军饷,此次又被延误,甚至等了好几个月,最后军饷还变得愈发的少了,这换做是谁,心里只怕难以接受。
于是这才有了徐邦宁顺势入京,向皇帝讨要军饷。
而嘉靖似乎对此事也心知肚明,一上来二话不说,先问徐邦宁打算要多少钱。
“回陛下,臣能要多少,自是陛下说了算,陛下给多少,臣就要多少。”
在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嘉靖老儿面前,要钱,那得要得让他顺心如意,这样嘉靖老儿才会给钱。
毕竟他可以二十多年不朝,自然也可以继续克扣中军军饷,徐阶这个内阁首辅都没敢来要钱,一魏国公府世子胆敢死谏要钱的话,那说不准嘉靖老儿顺势也就成全了,到时候只怕是哭都来不及。
所以徐邦宁要多少,那得看嘉靖老儿给多少。
“呵,这话说得倒是漂亮,但你心里真的这样想?”
“徐鹏举二十多年未曾进京,朕不传,他也就当没有朕这个皇帝,现在才想起来要钱,晚了。”
嘉靖老儿的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一字一句不怒自威。
可是徐邦宁心里却明白,这不过是嘉靖故作声势而已。
常年服食丹药,他的身体早已一日不如一日,故意把声音说得这么铿锵有力,当然是在警告自己。
“陛下恕罪,按祖制,若无调遣,五军都督不得离开防地。”
“家父这些年在南京为陛下看守祖业,可谓兢兢业业,陛下这话说得,似乎有些刻薄了。”
徐邦宁此话一出,整个殿内顿时一静!
二十多年了,还从未有人胆敢如此和嘉靖说话,便是当初的严嵩,而今的徐阶,也不曾有过。
说得轻了这是在与皇帝侃大山。
说得重了,这是辱骂皇帝,欺君犯上,当真死罪!
但必须得承认的是,徐邦宁这话倒也是事实。
徐鹏举身为五军都督,没有召见却是不能离开南京。
而且有他坐镇南京这些年,南京府内外一切祥和,不见丝毫纷乱,大明王朝朱家的老家可谓安宁承平,甚至整个南方都因此二十多年未见兵事。
这不是徐鹏举的功劳是谁的?
嘉靖埋怨徐鹏举眼中没有自己这个皇帝,岂非当真有些刻薄了?
可嘉靖刻薄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只不过往日没人敢说出来,而今有人胆敢出言直说罢了。
“大胆!”
“小小魏国公世子岂敢在陛下面前出言不逊!”
“陛下,依律,当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这话是从床榻后面传来的,接着徐邦宁便看到一个身着红色斜领道袍,头戴黑色平定道冠的太监从床榻后面走了出来。
太监看上去年纪不大,至多四十来岁,国字脸,带着些英气,只一双眼睛里藏着许多狡黠,此刻正阴狠狠的瞪着徐邦宁。
“治罪?人家找你要军饷,你却治人家大不敬之罪,这话若是传出去,朕岂不是当真成了昏君?“
床榻内继续传出声音,而后徐邦宁只看到嘉靖微微挥手,那太监便识趣的退至一旁,躬身而立。
接着,纱帐被掀开,一个约莫六十岁的老者出现在徐邦宁的眼前。
老者双鬓雪白,横眉冷对,头戴金色道冠,身着白色道袍,一双眸子里闪烁着犀利的目光,好似要一眼将人洞穿也似。
只不过老者脸色略显苍白,山羊须里也透着几缕白丝,垂暮之貌,难以遮掩。
“你是想坐着回话,还是想继续跪着回话?”
站在一旁的太监帮嘉靖挂好纱帐后,嘉靖仍旧半躺半依在榻上,神色淡然却带着丝丝疲倦,但声音却依旧中气十足。
“回陛下,看陛下需要,臣都可以。”
早就知道嘉靖爱猜谜语,徐邦宁也不傻,当即投其所好,虽然他一向是能坐着就绝不站着。
可眼下面对嘉靖老儿,他即便是想坐着,只怕也不会这么简单。
“那就继续跪着吧。”
“谢陛下。”
徐邦宁不紧不慢,声音却掷地有声。
“让你跪着,还要谢朕?”
“无论站着跪着,都是陛下隆恩,臣自然是要谢的。”
徐邦宁俯首一拜,神态恳切。
“你爹若有你一半的机灵,朕也不会扣他这么多年的军饷了。”
“陛下是故意为之?”
徐邦宁讶然问到。
“哼,南京中军乃五军之首,战力之强,兵锋之锐,三千营也有所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