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人胆敢越众而出,那自是有些非比寻常。
见得王少聪要将自己赶出去,只见那人不慌不忙的摇晃着画扇,脸上挂着似笑非笑之色。
在下湖州范应物,嘉靖四十年湖州乡试解元。
大人确定要将在下赶出去?
解元,也就是乡试中举的第一名。
依《大明律》,他的确可以站在此地听审,而且不用给王少聪这个知府大人下跪。
王少聪听得范应物之言,顿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眼角余光瞥了徐邦宁一眼,见其没有要出言与范应物进行驳斥的意思,当即也只得作罢。
听审便听审,如此哗闹公堂,可是解元所为?
王少聪也是明白人,这个范应物这时候冒头,显然是有备而来,针对徐邦宁。
谁知那范应物闻声只是一笑,而后收起画扇又往公堂迈了几步。
王大人,昨夜死在秦淮河的两名女子虽是青楼女子,但也是两条人命,大人身为南京父母官,却如此审案,只怕也非知府所为吧。
本官如何审案,难道还要你来教?
王少聪面露不喜,阴恻恻的盯着他道。
在此案之中,曼陀罗花粉乃是至关重要的行凶证物,其功效与用法也是整个案子的关键。
大人尚未搞清楚徐邦宁与此案到底有无关系便将如此重要的证物全数告之他,在下实在不知大人是有意还是无意。
若是无意,那大人审案的方法可就有待商榷。
可若是有意,那大人便是泄露案情线索,故意为徐邦宁脱罪!
大人,你说在下说的对吗?
范应物言罢,还朝着王少聪故意微微躬身,显然是莫大的讽刺。
无论王少聪应答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将掉入他的陷阱,如此一招可谓精妙无比,绕是王少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一直站在公堂之上的徐邦宁看了看王少聪的囧样,又目光一转上下打量了一番范应物,微微摇头。
怎么?小公爷似乎不太同意在下所言?
范应物既是有备而来,当然知道今日的主角是徐邦宁,而不是王少聪。
此时话锋一转,当然是对上了徐邦宁。
小公爷我今日心情不佳,没心思与你斗嘴。
徐邦宁言罢,转头看向王少聪。
大人若是没什么证据的话,我可就告辞了,最近正准备今年秋闱,时间紧迫,还望恕罪。
过场其实已经走完,王少聪也的确没什么实质的证据能够证明琴心剑舞的死与徐邦宁有关,所以当然没理由将徐邦宁一直留在这里。
王少聪闻声点头,正要退堂,但却再一次被范应物所阻止。
大人!
事关两条人民,如此草率,您可担得起身上的这一身官服?
范应物声色俱厉,显然是要继续将徐邦宁留在这里。
放肆!
本官乃朝廷四品命官,堂堂南京府知府,你一个小小解元,竟胆敢如此与本官说话!
来啊,给我掌嘴!
王少聪闻言顿时大怒。
当官的就得有当官的脾气,而且他还是个四品大官,若是被一个解元如此欺负却不敢还手,那他这个知府也算是当到头了。
恼羞成怒了么?
大人可真是好本事,放着谋害两条人命的罪犯不抓,却来为难我一个小小解元,可真是官官相护,世态炎凉!
范应物被衙役抓在手中,并未反抗,只是继续冷嘲热讽。
这话一出口,外面围观的吃瓜群众顿时沸然。
呸!不就是仗着自己亲爹是国公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欺压我们这些读书人有什么用?草菅人命难道不该重重惩罚吗!
这就是朝廷官府的态度,这就是当今的世道!
一时之间,公堂外无论普通百姓还是儒士学子,纷纷议论纷纷,甚至破口大骂,偌大的知府衙门外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王少聪见状如此,狠狠一拍惊堂木。
肃静!
可奈何外面的群众已然被点燃了心中的导火索,此时好比是鞭炮炸响,不全部炸完哪里听得下来。
王少聪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只得继续拍打惊堂木,整个公堂之上顿时喧哗刺耳无比。
而这时,徐邦宁看了一眼那范应物,而后转身看向在场的吃瓜群众。
他的目光坚毅,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云淡风轻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庞。
随着他的目光扫过,这些原本叫嚣着要将徐邦宁绳之以法的群众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徐邦宁眼睛里的那股藐视。
你们好像很不乐意看到我是无罪的。
为什么?
就因为我是魏国公府的小公爷?
若是如此,那你们为何不去京城,那里发生过的这样的事比比皆是,而且又在天子脚下,你们随意闹闹,指不定还能受到皇帝的看重,从此平步青云呢。
言罢,徐邦宁再懒得理会他们,只留下一个若无其事的面孔任由他们去想像。
转过头,他看向了范应物。
你说我是谋害两条人命的罪犯,敢问阁下有什么证据?
徐邦宁给旁边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又看了看王少聪,得了王少聪的默许,这才放开范应物。
范应物得了自由,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好似一张早已老去的树皮,丑陋干褶,令人觉得恶心。
在下已经去问过百花楼的老鸨,昨夜琴心剑舞只接待过小公爷一个客人,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