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御旨,温氏嫡女温羡安端庄大方、德才精绝,今封皇后之位,入主中宫!”
“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皇后娘娘,您得做个决定!”
“太后娘娘,您真要垂帘听政?”
……
“娘娘?娘娘!”
温羡安从梦中醒来时被香炉里的烟雾狠狠地呛了一口,咳嗽了好几声,吓坏了底下伺候着的丫鬟太监。
好几个年纪小些的甚至都开始垂着头抹泪了,让她颇为无奈:哀家这不是还没死吗?
“娘娘,您醒了。”
看到轻灵熟悉的面容,温羡安虽然身子疼得厉害,却也安心一笑。
她要死了,但还好身边的人还是二十二年前入宫时的人。
“轻灵啊,你扶我去望月台看看吧。”
轻灵眼底其实也泛起了泪光,却跟着她勾起了唇,将她从病榻上扶起来:“哎,好。正好今儿个雪停了,景色很是不错。”
温羡安只是笑,没了说话的力气。
梳妆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和轻灵,她们一个四十一个四十二,可她的鬓角却已经生了不少白发。
“轻灵啊,哀家当皇后一天,当太后二十二年,怎么老得这样快啊?”
她其实已经看不清了,花了的眼微微眯着,看不到轻灵红了眼。
“娘娘什么时候都不老。”
温羡安笑。
“走吧,再带哀家去看看望月台。”
望月台上,温羡安伛偻的身子早没了刚入宫时的意气风发,可墨金色的袍子承载着她独掌朝政,在腥风血雨中垂帘听政一手将大离王朝稳固的狠辣手段和威严风华。
雪已经覆盖了整座皇城,她从望月台能够看到中宫的门,大红色的宫门威严壮丽,将她的青春死死地锁在宫墙中。
她想起来十八那年,自小便被父亲以皇后培养的她终于如愿被抬进了中宫。
可是还没落轿,刚刚登基的皇上顾寒景便遇刺驾崩。
各方虎视眈眈之下,她扶持顾寒景七岁的同胞弟弟上位,自己以先皇太后的身份辅佐在帘后。
不久后,朝中主张左派的父亲便被陷害入狱,丞相府从此没落,她的日子越发艰难。
接着她奋起直上,一路斗倒右派代表宋宗申,在尔虞我诈中为家族正名,更是巩固了小皇帝的实权,如今时局稳固,还未安享晚年的她终究还是油尽灯枯了。
俯瞰她一手扶稳的大离江山,温羡安的眼睛竟然模糊得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是老眼昏花,亦或是泪眼朦胧。
“娘娘,皇上和皇后求见。”
一滴眼泪滑落眼角的时候,轻灵凑上来替她披上了外袍。
她轻哼了一声,瞪着早衰的眼,声音沙哑道:“老娘不想见那个小王八蛋,要不是他老娘会死得这么快?”
面对如此失态的言辞,轻灵不惊反笑,笑着笑着便哭了:“娘娘……”
彼时温羡安已经没了力气,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白茫茫的大地上,她一身的黑像是宣纸上侵染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轻灵啊,别哭,你好好活着。”
看着轻灵哭着扑到自己身上,温羡安张嘴想说这些话,却发不出声音了。
可惜,她其实还有一句话,憋了二十二年:短命的顾寒景!下辈子别再让老娘遇到你了,老娘才不要做你的狗屁皇后!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咳咳咳!”
还是香炉里的刺鼻味道,让温羡安咳嗽得掉了眼泪,可一伸手水杯却没有立马递到她手边,下意识地皱了眉,低沉着声音怒道:“小新,给哀家倒杯水!”
“小新?”
见还是没人应答,她才定了心神睁开眼,一时有些恍惚:这是哪儿?怎么瞧着又熟悉又陌生?绝不是她的太后寝宫啊!
“小姐你醒了!”
她眯着眼,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端着水盆小跑进来,一看到她,小丫鬟便激动得眼泪汪汪。
温羡安大惊:“你是哪个宫的丫鬟?居然生得跟轻灵年轻时一模一样!”
小丫鬟杏眼鹅蛋脸,清新秀气,还真跟轻灵小时候一模一样。
嗯,记下来,为了这张脸以后也可以培养培养。
可是她的话说完,小丫鬟不仅没有感激涕零,反而哭得越发伤心:“完了完了,小姐醒归醒了,脑子坏了!连我是谁都不认识了呜呜呜。”
温羡安这下更加迷茫,低头却撇到了自己放在被面上的一双手。
因为常年伏案辛劳算计防备,她老得最快的便是那双手。
可是这会儿她眼里的一双手细嫩白皙,还残留着桃红色的豆蔻,哪儿看得出来一丝一毫的枯槁之相?
她猛吸了一口气,一把掀开了身上的锦被。
少女的身子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却仍旧凹凸有致,哪怕还在病榻上,也穿着一身醒目的胭脂红袄。
房间的布局是女儿家喜欢的亮眼颜色,鹅黄暖帐上染的是淡香茉莉,不是她晚年喜好的薄荷。
摇曳着朦胧烛光的羊角宫灯立在床角边还没灭,将她落在铜镜里的模样烘得暖洋洋的。
温羡安脑子空了,看着镜子里的少女明眸如皓月唇红如春樱,她觉得浑身的血气都在不断翻涌。
“小姐,你怎么了?可别吓唬我了,我去叫大夫过来!”
“等等!”
她缓缓回神,忽然冲上去一把拥住了眼前人,眼泪从眼角落到唇边,将二十二年的苦涩都尽数送进了她嘴里。
“轻灵,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