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爷爷好。”
父亲对老徐十分尊敬,这从他的神态上就能够看得出来,所以对老徐我只能更加尊敬。
老徐,我一直说是老徐,是因为老人的名字就叫老徐,大半辈子过来都是这么叫的,他的名字早就已经没人知道,我心中想着是不是因为这位的名字太响了,所以现在要隐姓埋名。
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是我想太多了,老徐叫老徐是因为他本身就没有名字,只是因为他姓徐而已。在老徐出生的那个年代,一家人好几个孩子,哪有那么大精力一个个的都去起名,尤其是当父母还不是文化人的时候,于是老徐就成了他这一辈子名字。当然,我知道老徐肯定是有一个诸如狗子,柱子,二愣之类的小名,只是到现在已经没人知道,就算知道的也已经没人敢再那么叫罢了。
其实那个年代出生于贫贱之家的每个孩子,都有这样的小名。甚至跟我同岁,眼看着就要到而立之年的不少人,也都还是有这样的‘贱名’。在这一段总会有孩子长不成的魔鬼年代里,华夏很多人家都把一个古老相传的话奉若至理——名字贱了好养活。
这里的养活,指的不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养活,而是说容易让孩子成活。没有经历过这段年代的人,恐怕很难明白这养活两个字里面藏有多少命运的辛酸。在那个时候,没有孩子的人家,的第一胎都是真的很难成活,大多都会夭折,哪怕是这八百里秦川孕养的这块华夏的风水宝地都是如此,很邪性。后来就莫名的出现了一种能破除这种‘恶咒’的法子,没有孩子的人家在生第一胎之前,都会从别人家过继一个到他们家里,名曰‘旺气’。
老徐所开的这家活纸店,对我家来说十分重要,父亲要知道很多家里人的现状,都得从这个地方了解情况,至于究竟是怎样的,现在暂且不提。
“哎,好!好!一转眼长这么大了。”老徐笑的很灿烂,还在我的头上摸了摸,跟看到一个小孩子没什么两样。而在他的眼里,我可不就是一个小孩子么?老徐今年究竟是多大了?我不知道,他像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又像是一个老得太快的六七十岁的老人,我现在是越来越觉得,从一个人的外表上去断定一个人的年龄,真的是一个很考校眼力跟智商甚至是能力的事情。就拿桃花婆婆来说吧,看着不过应该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但她的实际年龄呢?那可是一个跟常青竹李候成一个时代的老人,爷爷年轻的时候对这些人都多有倚重。
要是以前,老徐这样跟我说我铁定是一头雾水,可是现在隐约知道了一些事情,再听到这样的话我心底也就没有那么多迷惑,只是弄清楚自己的小时候究竟发生过什么的想法,却越发的强烈。对我小时候的那些事儿,父亲三缄其口,只说让我自己去找。那么不用想我也知道,别人肯定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要是真的在我寻找出来结果之前,有人偷偷的想要把那些事情对我说一遍,那我可能还会怀疑那人究竟安得是什么心。
在这个世界上,能无条件全心全意为自己好的,只可能是自己的父母,至于别人,哪怕是一生的爱人,在对你好这种事情上,都是有所诉求。这不能否认,因为无可否认。
我笑着看父亲跟老徐说话,末了,老徐对父亲说那些地方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变故,不用太过担心。父亲轻轻点了点头,对老徐说道:“徐叔,回头你让人去查一查梁州的那个白家,然后联系上那家人把咱们的牌子挂上去。”
老徐看着父亲的眼神凝了凝,说道:“大少,决定了?”
父亲说道:“有什么决定不决定的,我们不想争,可是终究会有人想跟我们争,蜀中那边的事情徐叔你也都知道了,更何况那些本家的兄弟们……”父亲说着就摇头。
老徐看了我一眼,忽然又笑了,那是那么一副鬼气森森的模样,“很多人都在等这天,相信大家伙知道了会很高兴。”
“不然!”父亲想了想,说道:“徐叔,你觉得咱们的人手能调配开么,难啊!”
“少爷这些年的消息,我老徐多多少少也关注着,大少,这些事情我觉得应该让少爷想想法子了,大房血脉毕竟是要继续传下去,大少你能撑多少年,我们又能撑多少年……”
“这事我知道,你写个消息送过去吧,让桃花在那边调配一下,梁州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在负责。”父亲点了点头,对老徐交代了一句,老徐就颤颤巍巍的从活纸堆中抽出了一张活纸,手指在上面画了一阵子便将活纸放在旁边一个火盆中烧了。
看到这一幕我的眼睛都骤然一缩,用这样的方式传递消息,难不成收消息的都是死人?
“走吧,把门认下,以后你可以经常来这里转一转。”父亲还是那么一副十分淡然宠辱不惊的样子,在养气的功夫上,我比父亲要差了很多。我现在才无比确定,这喜静的性子,果真是我从父亲身上完美遗传过来的。
我们爷两又朝着家里走去,刚刚出来时候母亲就说憋太久,她饭正做到了一半让我们早些回去。
“差点忘了!”再走过一颗大树,到了家门口看着自己的车停在那里,我骤然一拍自己的脑袋,对父亲说道:“爸,跟你说个事儿,先上车。”
我帮父亲拉开了车门,自己也钻进了车里拿出那一个措辞生硬的请柬,和在去琼海路上出现在我口袋里的那一张卡片递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