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公,你家娘子没了,没人管你,你现在是逍遥快活,和神仙一般呀。哪像我,废人一个,马上要去贬地,我高兴的起来吗?”
赵楷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也难怪他如此颓废,从炙手可热的皇储,到无人问津的贬斥之徒,前后仅仅不到一个月,这种心理上的落差,让养尊处优的赵楷,一时难以接受。
“郓王殿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储之位,恐怕不是那么好坐的。”
秦桧轻轻笑道,神色自若,也是一本正经。
“秦相公,你就不要取笑本王了。等我离开这是非之地,你可是连吃酒的人都没了。九哥可不像我,他如今是循规蹈矩,安心当他的东宫之主去了。”
赵楷心中失望。康王赵构替代了他,协助赵佶处理日常政务,位高权重,朝廷大事均经其手。赵构本就天资不错,再加上他城府极深,自然而然,不会轻易去风月场所。
“殿下,你也说了,这里是是非之地,去了他处,反而要清闲自在的多。”
秦桧低声说道:“金人虎狼之性,畏威不怀德。朝廷即便割让了两河,金人又岂会满足?”
赵楷一惊,脸色登时苍白,脱口而出。
“秦相公,你是说,金人还会南下,继续南侵?”
这些个皇室子弟,一个个畏金如虎,一听到女真人,连骨头都在颤抖,真是怕到了骨子里面。
“这是自然。”
秦桧看了看周围,见无人注意,这才探头过去,在赵楷耳边低声说道:“陛下春秋正盛,即便是东宫之主,不知要熬多少时辰。在道君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赵楷不由得失声哑笑。他举起酒杯,眉头已经舒展开来。
“秦相公,本王敬你一杯。”
秦桧举起酒杯,笑容满面。二人觥筹交错,谈诗赋词,气氛慢慢热烈起来。
秦桧酒酣耳热,色心顿起。他正要携妓入幕,却被旁边船上的谈话所吸引。
“听说王松没死,还在河北大开杀戒,连番子的三太子也被砍了脑袋!”
“王松”二字,可谓是刻骨铭心,秦桧耳朵一听到旁人谈及王松,酒意全无,立即竖起了耳朵。
“谁说不是!那报纸上可是说了,王相公在河北杀了番子十余万人,除了什么狗屁太子,还有阇母马五的玩意,全给宰了!”
秦桧额头汗水涔涔,他恍然若失,站在船边,仔细倾听。
“那报纸上的文章可是厉害,说什么两河既定,指日北征,驱除异族,还我神州。这样看来,王相公是要大干一场了!”
旁边船上的众人哈哈大笑,扬眉吐气,秦桧却是如坠冰窟,全身冰冷,发抖个不停。
“妈妈,你这可有最新的?中华日报??”
老鸨应了一声,赶紧去拿。
一旁的赵楷面红耳赤,已经喝多。他看秦桧脸色苍白,不由得开口问道:“秦……相公,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秦桧无暇回答赵楷的问题,他拽过老鸨递过来的报纸,打开一看,一阵心惊肉跳,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秦……相公,给……我……看看。”
赵楷接过报纸,看了几行,扫到“王松”二字,瞳孔收缩,酒意全无。
“那个武……夫,他怎么又回……来了!”
再看秦桧,此刻也是脸色灰白,呆若木鸡,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谈笑自如。
“王松没有死,咱们这些人的日子,可是不好过了。”
抱有同样想法的,又何止秦桧之流。
西京云中府,完颜娄室的府邸之中,女真人的战神完颜娄室,此刻坐在房中,双目无神,茫然若失,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府州一战,成了女真勇士的梦魇,也成了完颜娄室无法启齿的耻辱。最精锐的娄室军几乎全军覆没,西路军元气大伤,而忠义军战至最后六七百人,竟然无一降者……
以至于女真大军之中,竟然传出了“撼山易,撼忠义军难”的悲呼。
而他完颜娄室,也是王松的手下败将。王松若是死了,他还可以略有安慰;如今王松卷土重来,一万多娄室军的勇士,成了王松攻城拔寨的奠基石。
“此贼不除,必为我大金国心腹之患!”
完颜娄室,又一次发出了当年曾经一模一样的感慨。
想想此贼一出手,便是数万女真大军魂飞魄散,讹里朵、马五、阇母等女真将领纷纷毙命。
此贼,果然是大金国的心腹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