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只是苦了你了。”
赵桓脸色舒缓了些,夫妻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赵谌却是低声发起了感慨。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东京城、汴河、大宋的百姓,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赵桓夫妻对看了一眼,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拖后的一艘大船中,黄秠脸色阴沉,赵多福恍若菩萨一般,一张素脸上不见任何表情。
侍女递过来一杯清茶给赵多福,黄秠一把夺过,一饮而尽。侍女脸色通红,想要驳斥,赵多福却是拦住了她。
“黄都尉,你也不要整天愁眉苦脸,冲着公主发脾气。朝廷下了和议诏书,你爹爹陷在洺州,谁也没有办法。”
黄潜善撤兵出城,一路南下,不知所踪。张浚作为第一批撤出大名府的大宋军队,金兵并未阻拦。黄秠早已经被金人吓破了胆,不敢等候,随军南下,以免自己陷在了大名府城中。
黄秠眼睛一睁,冷声道:“不是你的爹爹,你自然不会忧心。都说皇家无情,我这算是领教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公主,你又何必勉强自己,下嫁于我“黄都尉,等到了建康府,你我便解除婚约,从此两不耽误。你想寻找黄老相公,请自便,我绝不会刁难
于你。”
黄秠冷笑道:“怪不得公主你守身如玉,不让我动,原来是早有所谋啊。心里面还在想着你的那个王松吧,可惜他已经死了,你盼不到了。”
侍女刚要说话,赵多福用眼光制止了她,清声道:“黄都尉,多说无益,到了建康府,你我各走各路,两不相干。”
黄秠想说几句狠话,看了看船舱外虎视眈眈,面色不善的几个禁军,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赵多福向河面上看去,晦暗不明,白雾缭绕,有如仙境。
此时,若是有王松相伴,弹琴赋诗,相偎相依,便是人间仙境,这凄惨的南逃之旅也不会这般无味了。
她心里暗暗期盼,等到了江南,讨得自由之身,便可奔赴希望所在了。
“重新换一个!”
一个十三四岁的侍女身无寸缕,被从舱房里面抛了出来,浑身青紫,昏迷不醒。
侍卫们赶紧上前,把女子用床单包起来,抬到另外一个房间,随即另外一个年轻的侍女又被送了进去。
里面不时传出男子粗俗的打骂声,女子不堪忍受的低沉的哭泣声,持续不断。
舱房外驻守的卫士们面面相觑,轻轻摇头后,眼光又有各自分开。
终于,在连续送进三个女子之后,过了一阵,里面终于消停了下来。
赵构身穿一件单衣,坐在桌边,抓起桌上的酒壶,一下子灌下了半杯,然后重重地喘了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忙前忙后,到了船上,才闲了下来,也终于可以发泄一下了。
眼睛从舱房的窗户看出去,隐隐可以看到斜侧方的一艘大船上,赵楷正在和耿南仲,唐恪等人正坐在一间舱房之中,谈笑自如,意气风发。
赵构站了起来,到了窗前,看着赵楷等人,似有所思。
赵构换了一身衣裳,来到船头,向着河面上张望,到处都是护卫的船只。河上的渔舟商船,看到船头上高高升起的大旗,都是知趣地向两边避开。
看到旁边大船船头上站立的官员,赵构怔了怔,随即笑道:“王渊,怎么是你,你是此次朝廷南迁的护驾将领吗“殿下,臣和刘光世刘相公,苗傅苗相公,都是此次朝廷南迁的护卫。殿下,可有有阵子没见你了。”
运河两岸,良田荒芜,房屋多为倒塌或是烧为灰烬,田野间不时可以看到倒毙的尸体,官道上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难民,一派破败景象。
赵构看着两岸的景象,皱眉道:“王统制,你说这两岸,是不是有盗匪山贼,否则如何会有如此多的难民。”
赵构一声“统制”,成功拉近了二人的距离。王渊心里一热,感觉赵构心里还有自己。
“多谢殿下念旧。”
王渊满面笑容道:“前面的斥候来报,说是汴河这一段还算太平,但是到了淮河及楚州一段,则是悍匪李成的势力范围。不过,有我们护卫大军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王渊自视过高。这些江湖上的盗贼,虽然听起来厉害,但不过是土鸡瓦犬,一触即溃。
赵构点点头道:“那这一路上,可就多亏你了。没事的话,上船来饮杯茶,叙叙旧。”
王渊连连点头。赵构笑容满面,告辞回了舱房。
这位王渊,赵构在河北建大元帅府时,此人曾是他的前军统制,二人交情不错。想不到如今,王渊是这趟朝廷南迁的护卫将领了。
也许,此人可以好好利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