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昆虫在原野中鸣叫,残月如钩,朦朦胧胧,整个山坡都笼罩在一片晦暗不明中。
王峰头枕在一个刚刚露出地面、碗口粗的树桩上,久久不能入睡。
从昨日傍晚一直到夜深人静,也不知走了几个时辰,才赶到了这一片山坡,埋伏了起来,王峰由衷地佩服起这些庄客的脚力。
北宋末年,民间,尤其是北方之地,习武之风浓厚,刀枪棍棒普及,就连这些民间的乡兵,也配有弓箭这等制式兵器。
王峰的这些同乡,此次剿匪,人人都是自带兵器,只有一些弓箭从官府领取,一部分弓手也从县中借调。大多数的弓手,都是王峰的乡邻。
弓手的主要职责仍是缉捕贼盗、维护地方治安、稽查私盐等等,但最主要的还是维护地方治安,断除贼寇,肃静乡川。
以伊阳这样一个万户之县,配备弓手只有30人,但今日所来的弓手,却超过百人,可见北宋民间的弓手何其之多。
而翟兴兄弟之所以能从县衙调来这些弓手,和翟兴为伊阳大户的身份有关,而他的弟弟翟进,不仅早期出身西军军官,身上还有伊阳团练使的头衔。
这也是他们兄弟能号令一方的原因。之所以训练如此多的弓手,和翟进原来为西军将领有关。
西北边陲,宋军常和西夏及辽人作战。翟进有感于宋军孱弱,游牧民族骑射勇悍,在乡兵的日常训练中,特意加强弓箭训练,是以翟家军中,有不少神箭手,翟亮、翟二都是,就连王峰也能射得一手好箭。
不过弓箭数量有限,由于箭术并不突出,他并不在今日的射手之列。
翟氏兄弟正是由于着手下这一批精悍的乡兵,在河南府颇有威名。
“翟二,你说那两匹战马,是你和二傻子杀了番子夺回来的,你不会是在吹牛吧?”
山坡的凹处,翟二正在和几个乡兵低声说话。
“别左口一个二傻子,右口一个二傻子,以后喊二郎的名字,叫松哥儿也行。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
翟二的声音响起,言语中显然甚为不满。
“好好好,叫什么都行。翟二哥,你快告诉兄弟们,那战马真是你们从番子手里夺的,你和二……郎,真的杀了十几个番子?”
刚才那名汉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显然这些人并不相信,就凭翟二和一个傻子,能杀死如此多的女真骑士。
“你这厮,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翟二的话语,很快变得强硬了起来。
“此事千真万确若是不信,你可以到东京城外的通许镇打听一下,看是不是确有其事?不过我也不贪功,多数的番子都为二郎所杀,我自己也杀死了几人。”
周围响起一片惊叹之声,有汉子惊诧道:“这么说,二……郎真的还魂了。二郎自小跟着他爹练武,一身好功夫。看来二哥说的是真的。”
“想不到二郎有这么好的功夫!翟二哥,以后你可在翟员外面前有了脸面,有了好事,要多照顾咱们兄弟啊!”
“那是自然!”
翟二喜滋滋地说道:“那日晚上,你们可是没见,通许镇的城隍庙中,血肉横飞,刀光剑影,番子是……”
“直娘贼的全都闭上狗嘴!翟小官人说了,不要大声喧哗,免得惊动了强人的探子。谁要是违抗军令,军法处置,若是掉了狗头,休得埋怨!”
翟二正讲的兴致勃勃,话音被赶过来的庄丁打断,众人再也不敢说话,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王峰轻轻摇了摇头。都是些乡下汉子,何必恶语相向。不过这翟亮如此说话,可见内心也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