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不期而遇的连绵暴雨,笼罩了整个山野,也驱走了多日来的酷热。
河面上没有一丝热意,两岸莽莽的群山,猛浪若奔的河水,一阵风刮过,雨雾苍茫,斗大的雨珠纷纷跳入船舱,打湿了船中间的桌子和板凳等物。
这里正是磁州漳河的一段,经验丰富的船工们全神贯注的驾着船,不敢有半分懈怠。
“……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王松身着蓑笠,站在船舷边上,望着汹涌翻腾的浊浪,嘴里默默读着这首夏雨诗词,不由得心中若有所思。
苏东坡在望湖楼醉书,国难当头,女真人肆虐,自己却是没有这样的心境了。
船舷上的卫士们则是一个个持枪执刀,如临大敌。卫士们纷纷面带警惕之色,打量着河岸边的一草一木,谨防有女真人或歹人作祟。
“马宣赞,本官为陛下统治水土,调民安居,使得其所。只是如今这河东、河北之地,大部都遭女真人荼毒,地方上糜烂不堪,盗贼横行、难民泛滥。盗贼扰民,义军黑白不明,女真大军随时可能南侵,百姓不能安居乐业,百业凋敝,实在是令人头疼!”
离开了洺州城,韩一等人为了王松的安全起见,还是把他送过了洺水,回归相州。
呆了几日,王松心中郁闷,心中记挂河东部下,便顺着漳河逆流而上,直去河东。
漳河这里山丘纵横,河流交错,磁州又是宋兵重镇,女真人的势力一时还伸不进来。
听到王松的话语,马扩沉吟了一下,说道:“相公,对祸害百姓之徒,自当剿抚并用,除其首恶,接纳残部。至于义军,自然是安抚、训练,分化瓦之,最后使之成为国之利刃,何乐而不为!”
“至于治理地方,相公还是等朝廷调拨,以免落下擅权的口实。”
他郑重地说道:“虽然恢复的是沦陷区,相公也只有举荐之权,万万不可肆意妄为,私自任用官员,雷池一步!”
马扩是肺腑之言,他要尽力辅佐这位年轻人,不能让他出什么岔子,波及其身,误了抗金大业。
如今女真人势大,随时可能挥兵南下,王松却已经在谈恢复以后的事情,虽是自信,果敢和魄力非常人可拟,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谁也不能触朝廷的逆鳞。
朝廷虽然下旨令两河官员不得对王松掣肘,但那不过是应急之策,王松也收到了赵多福的书信,让他谨言慎行,不可自讨苦吃。
“以马宣赞所见,恢复之战,我军第一步的选择是那里?”
听到王松的问话,王伦和杨再兴对望了一眼,马扩终于还是先开了口。
“相公,以下官之见,我军新创,莫若从女真人势力薄弱的州县布局,一边练兵,一边恢复,蚕食鲸吞,既可以练新军,也可以徐徐恢复,不知相公以为如何?”
“马宣赞,只怕女真人不会给我等时间!”
王伦摇摇头。他虽然在军事上不如马扩那般通透,但却也有自己的长处。
“女真人以剽掠为生,即便立了国,本质上还是没变。”
杨再兴沉声道:“一旦天气转凉,女真人自会大举南侵。按照女真人一贯的打法,坚城大邑,首当其冲。一旦这些大臣皆遭残破,我军又何去何从,又到哪里去练兵?要么坚守,要么攻城略地,何去何从,就由相公决断了!”
他特意加了一句,“若能一举恢复三镇中任意一城,两河必民心大震,女真人也会步履维艰,相公可以斟酌一二。”
“杨兄弟,你真是智勇双全,我小看你了!”
王松有些震惊,想不到杨再兴这肌肉男,也有此般见识。
“还不是耳濡目染,跟相公学的!相公,如今这满朝文武,都是些碌碌无为之辈,你还得……”
杨再兴不好意思地回到,刚要说些心里话,却被马扩眼神组织。
马扩接上杨再兴的话,继续道:“我军都是新练之军,从未上过战场,一旦战败,那就是一溃千里。相公的奏折即便到了官家那里,恐怕也不会得到赞许!”
“马宣赞和我所想一致!”
王松沉声道:“本官意下是先恢复太原,河东、陕西连在一处,不知你等意下如何?”
麟、府、丰三州位于陕西最北端,是宋、辽、西夏三国的交界地,“黄河带其南,长城绕其北,地据上游,势若建瓴,实秦晋之咽喉,关陕之险要也”,是宋夏对峙中宋朝河东路的重要障蔽。此外,这里还出产良马,是大宋朝廷罕有的战马产地。
王松想先恢复太原,把河东和陕西一起连起来,不能让陕西,尤其是河外三州,独自面对女真人和西夏的攻击。
“太原……”
马扩大吃一惊,显然为王松这个大胆的计划震惊不已。
河东一路,忠义军仅仅占了最南端的泽州和隆德府,这两地山地起伏,易守难攻,天气又太热,女真人一时无法顾及。
但是前往太原,中间隔着辽州、威胜军、汾州;而泽州和隆德府的西边,还有河中府和同州被女真人占据。
再加上女真宿将完颜银可术坐镇太原城,手下精兵强将,谁敢这个时候捋虎须。
王松现在竟然想抛开众多环顾在侧的金兵,直接攻击太原城,实在太过大胆和冒险。
马扩思虑了一会儿,点点头道:
“相公,太原陷金之后,府州等边塞重镇孤悬于北边,苦撑待变。麟州、府州、晋宁军陷入金、夏围攻之中。相公恢复太原,让河东陕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