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数九寒冬,元日将至。
河北东路,濮州城墙上,濮州知州杨粹中看着城外突如其来的一场恶战,不由得目瞪口呆。
自从金人大军南下,已经一月有余,他都没有看到过宋军援兵的踪迹,那些勤王的王师,仿佛已经消失殆尽,尸骨无存。
“相公,好像是宗老元帅的部下!”
濮州统制官姚端脸色通红,声音颤抖,目光中都是兴奋。也难怪他如此激动,过去了这么久,以为已经是国破家亡,但东京城依然坚挺。
他仔细打量了片刻,欣慰道:“宗老元帅部下应有万人,这一仗该是无虞。”
“果然是宗老将军!”
王粹中“啪”地拍了一下城墙,感慨道:“姚统制,你带兄弟们下去准备,随时增援宗老将军,保证一举击溃番贼,迎接宗老将军进城!”
“相公,莫若等两军疲惫至极,下官再带人偷袭,否则以城中的几千步卒,无伤大雅,也是左右不了大局。”
王粹中沉思了一下,姚端是西军宿将,对战场的观察,自然是在自己之上。
“姚统制,就依你所言,下去准备吧。”
“多谢相公!”
姚端兴奋称诺,下了城墙。
荒野之上,旌旗招展,刀枪并举,羽箭驰飞,万夫竟雄,瞬间就是生死存亡。双方你来我往,鲜血飞溅,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厮杀惨烈至极。
白发苍苍的宗泽立于箭矢如蝗的万军从中,指挥若定,指挥着士卒们左冲右突,前仆后继,誓要把眼前的完颜阇母部凿穿。
在外蹉跎了月余,虽然十余场血战都是获胜,但斩杀的金兵却是数量不多。
东京城依然伫立,两场城外血战悲壮无比,却也给了那些汉儿们无比的勇气。
作为赵构部下,他不齿赵构的龟缩不前,只有拼命募兵,壮大势力,好不容易有了这上万乌合之众,他已经是迫不及待,心焦如焚。
若是晚了,上对不起天子,下愧对黎民百姓,也浪费了王松的一番血战和苦心。
王松一个小小的河东招讨使,却能斩杀数万金兵,杀死完颜宗望,这也让他这位老将踌躇满志。
金兵,并不是不可战胜!
“兄弟们,王铁枪是条汉子,难道你们都不是吗?”
前军统制宗颖砍翻眼前的一名金兵,大声呐喊道:“番子没有什么,咱们和他们大小十余战,不也没有败过!王铁枪更是宰了他们的二太子!”
他举起手里的长刀,大喊道:“杀进东京城!”
“杀进东京城!”
士兵们爆发出了巨大的咆哮声,精神百倍,狂呼乱叫着向前冲杀而去。
宗泽看着宗颖在军阵中拼命厮杀,不由得心里一酸。儿子跟着他,可谓是太委屈了,升官发财没他的份,冲锋陷阵却总在前方。
完颜阇母胆战心惊。宋军如此凶猛,死伤惨重之下犹自不退,个个都像吃了药一般,这样的仗打下去,金国焉有胜算?
女真有多少人,而大宋又有多少人!大宋损失得起,女真人却损失不起!
只是,若是今日战败,宋人就会跨过黄河,东京城的外围失守,围城就真的骑虎难下,没有了意义。
若是坚守,即便能击退宋人,只怕勇士们的鲜血,会融化这冰冻的大河。
大战从从早到晚,随着耶律马五的援军到来,双方你来我往,战况更加残酷血腥。
“父亲,要不要鸣金收兵,让兄弟们休整一下,再行厮杀?”
“今日有进无退,城外多呆一日,东京城就会更危险一日。王松能够撑到今日,已经是奇迹了!”
宗泽拔出刀来,指向前方,大声怒道:“兄弟们,随我杀贼!”
看到宗泽中军大旗缓缓向前,宋兵们发一声怒吼,纷纷跟在宗泽身后,向前厮杀而去。
金兵人疲马乏,苦苦支撑,完颜阇母、耶律马五亲自督阵,才稍稍稳住阵势。
忽然,金军后军大阵猛然乱了起来,火光滔天中,一队宋军自身后而来,他们弩箭齐发,战车护住左右,一颗颗“万人敌”在金军大阵中燃起,所到之处,金兵们惊慌失措,瞬间大乱了起来。
“射!”
姚端一声令下,弩箭遮天蔽日,金兵成片栽倒,惨叫声不断,宋军长枪兵跟上,双方短兵相接,一场场血战就此展开。
完颜阇母见势不妙,马上鸣金收兵,号角声不断,金人残军纷纷向南退过了黄河,宋军掩杀一阵,进了濮州城。
宗泽驻军于濮州,同时立即休书一封,令人星夜送往东京城,告知朝廷勤王义师的消息。他同时致书大名府的赵构,催促他早日南下,进兵东京城。
宋军控制了濮州,如一根钉子钉在了金人的退兵要道,战局一下子也被打破了均势,变得格外微妙起来。
太阳升起,霞光万道,又是一个好日子,暖暖的阳光,撒满了整个东京城城头,带给了守城的宋兵们些许温暖。
突然,城墙上战鼓声响起,城外号角声不绝。一队队的宋兵上了城墙,而城下满山遍野的金兵,又开始了攻城。
破空之声而至,无数石块砸向城墙砸,城墙上土石飞溅,不时有宋兵惨叫倒下。
“直娘贼的,还来!”
金人攻势刚完,李大就站了起来,指挥着士卒们,把装好的一架架床弩快速移上了城墙。
绞盘嘎嘎作响,李大怒吼一声“射”,便砸下了绞盘上的扳机。
一支支枪矛疾射而出,无数的金兵被长矛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