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从欢呼的人群中向官道上看去,只见不远处各色旗帜飞舞,千军万马从龙而来,前面都是步卒,他们持枪执刀,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士卒们步伐一致,踩着步点,如墙而进,军容肃穆,威严至极,显然不是刚刚过去的姚平仲部所能媲美。
长长的步卒大阵无休无止,随着周围百姓欢呼声的加剧,旌旗招展之下,一队马军向前而来,一个顶盔披甲、风霜满面的老将,在一群铁甲铮然、虎视眈眈的骑士簇拥之下,前呼后拥之中,一边向路旁的百姓招手,一边向前而来。
老将身材高大、面容憔悴,有些老态龙钟,但眉目之间自有一股刚强,不怒自威,身上一股上位者的尊严,由内而外,让人油然生出敬畏之心。
王峰也是心旌摇曳,不用问,此人必是西军的翘楚、种家军的主帅、大宋的旗帜、一代名将种师道。
“种少保!”
翟二满面通红,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着,显然为能见到这样神祉一般的人物而兴奋。
王峰仔细打量着马上脸色蜡黄的种师道,和周围欢呼雀跃的百姓不同,他的心里却是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如果他所记的不错,年过七旬的种师道早已经是病魔缠身,命不久矣。
虽说人死灯灭,千秋身后事,任他人评说,但能如种师道这般光耀千古,得百姓如此厚爱,也不枉人世间走一遭了。
“老种相公,老种相公!”
王峰周围的欢呼声更加高涨了起来,更有周围百姓怒视着王峰,眼里都是嗔怪之色,似乎嫌他表情木然,不合主流。
“老种相公!”
王峰无奈,装模作样地喊了几句,随即却又陷入了冥想和沉思。
种师道身边,一名四旬左右、颧骨高耸,瘦削硬朗如匕首般笔直的黑瘦军官,面容和种师道颇为相似,应是他的子侄。
“二郎,看,马上还有一位小娘子!”
翟二兴奋的话语把王峰又给拉了回来,他指着种师道旁边的一匹战马,兴高采烈。
“也没有听说老相公有这样一个后人。这小娘子到底是谁?”
一个头戴斗笠,笠沿轻纱垂肩的黑衣女子骑马跟在种师道身后,腰杆笔直,露出拉住缰绳的手腕如雪,十指纤纤,马镫上一双结实的长腿,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尽管看不清这女子的相貌,王峰也是暗自赞叹,光凭女子的身材和肌肤,就已经是上上之选。据他几十年宅男的估计,黑衣女子最多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华。
黑衣女子眼光不经意间扫过路边欢呼的人群,也留意到正在注目而视的王峰,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阳光下,王峰脸上神色专注,彪悍俊朗,相貌堂堂,微微露出的牙齿雪白,眉头微皱,眉宇间似有所思,给人以莫名的安全之感。
黑衣女子不禁一怔,想不到洛阳道上、草莽之中,也有这样一个俊朗的年轻汉子,想起自己身不由己的姻缘,她不由得瞬间有些黯然神伤。
黑衣女子看了一眼人群中似乎的王峰,长腿一夹马腹,打马向前,便想不再回头。
王峰眼睛被耀眼之色晃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距离官道边不远的树林,隐隐看见有金属之物泛出光来。
王峰暗叫“不妙”,下意识抓起身旁的矮桌,上面的酒杯、茶碗、茶壶“噼里乓啷”全部掉在地上。王峰奋力掷出矮桌,迎着光点飞来的方向而去。
“嗖!嗖!”
破空之声不绝,几十支羽箭呼啸而至,直奔种师道的马队而来。
矮桌凌空飞出,后发先至,羽箭射在硬面之上,“邦邦”作响,矮桌虽然挡住了十几支羽箭,还是有十几名骑士被射下马来。
“番子!”
看到卫士们身上和地上如凿的重箭,种师道眉头一皱,旁边的卫士赶紧竖起了盾牌,把种师道围在了中间。
数支羽箭扑面而来,黑衣女子大吃一惊,赶紧低下头来,矮桌挡住了一部分羽箭,她的战马却不能幸免,中箭悲鸣倒地。黑衣女子一个打滚,伸手拽出了腰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斗笠摔落一旁,露出蒙着黑纱的脸庞,俊美异常。
旁边马上的几个卫士纷纷下马,持盾执刀,虎视眈眈,把黑衣女子护在了中间。
刚才黑衣女子和种师道错马而行,若不是王峰掷出茶桌,只怕黑衣女子也难免被殃及池鱼。
偷袭者一击不中,随即纷纷下树,跨上战马,向远处的群山逃匿而去,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放箭!”
瘦削军官一声怒吼,上百名西军挽起长弓,就在马背之上,向着偷袭者的方向蝗虫般射去。
羽箭呼啸而去,对方从马上栽倒下二三十人,有人连人带马被射成了马蜂窝,有人被射伤倒在地上蠕动不止。但还是有十几名骑士侥幸逃离,打马狂奔,向远处而去。
西军骑兵呼啸而去,一会儿功夫,拖回来几十名偷袭者的尸体和几名伤者。
士卒打掉了偷袭伤者的帽子,露出光秃的头皮和脑后的几根辫子。其他死者发髻居然都是一样,都是女真人的样子。
瘦削军官摆摆手,西军士卒们长刀霍霍,伤者纷纷被砍翻在地,满地都是鲜血,当场只留下了一人。
残留的女真伤者却是丝毫不惧,他破口大骂,嘴里唧唧歪歪,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一个通晓女真话的士卒上前,对种师道禀告道:“相公,此人是女真游骑,本来是追查杀害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