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只精美的青花瓷茶杯又砸到了地上,瞬间摔得粉碎。
陈嬷嬷心里估摸着这东西应该足足值个二两银子,这个月已经不知道砸了多少只了。
她战战兢兢的看着大夫人手里又拿起了一只同样花色的茶壶,就不动声色的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她生怕那茶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砸过来,那么摔得粉碎的恐怕就变成自己的脑袋了。
“那个贱人居然没死?这怎么可能?她不是血崩吗?”大夫人那白皙如春葱般的玉手现在却是青筋暴起,死死的攥着茶壶的把手。也无意间透露出了她此时内心的不安。
她心里突然涌出了一阵莫名的恐慌。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渐渐丧失了对整个侯府内宅的控制。今天,她不过想要除了一个小小的没有什么根基的姨娘,居然失败了。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发生的事情。
本来今天,大夫人的心情很好,一早起来她还精心挑了一件大红云锦撒花遍地的上裳加同色系的马面裙,头上又特意带了一套赤金嵌红宝的头面,显得富丽堂皇又高贵典雅。
她脸上的妆容精致到无懈可击,让人压根看不出她的具体年龄,只是觉得少女不如她的风情,少妇比不上她的典雅。
可惜这大好的心情都这被突如其来的恶心消息给破坏了。
她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看着那边有些慌张得不知所措的陈嬷嬷,沉声问道:“你如今办事是越来越妥帖了!我这几次交代给你办的事情,你居然没有一件办得顺利的。依我看,你是不是年纪太大了,该回家养老了!”她的声调越来越高,语气越来越严肃。
陈嬷嬷登时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连辩解:“夫人,冤枉啊。老奴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那白姨娘身边丫鬟婆子都全部遣走了,也没有给送水送吃食,更加不敢给上药,本来她就是一条腿迈进阎王殿的死鬼了,怎么想到,居然就自己活了过来!”
陈嬷嬷今天一早打着哈欠去看白姨娘死透了没有,谁知道结果却差点让她惊掉了下巴。
那位居然坐在床上小口小口的喝着细粥!
虽然瞧着面色不是多么好,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立时要死的样子啊。
大夫人心底也很迷惑,昨日分明是故意让那婆子拖延时间,造成那贱人流产血崩的假象,再不管不顾的扔一个晚上,就是流血也该流干了!居然还能活过来?难道是有大罗神仙去救她不成?
“那贱人如今在哪里?”大夫人问道。
“这,这……”陈嬷嬷实在是不想再挨一顿臭骂了,就有几分的犹豫。
“嗯?”大夫人语调一扬,眼角流露出几分不耐烦。
陈嬷嬷立刻说道:“白姨娘如今让人用肩舆抬着,说是要去向老夫人谢恩!”
找老夫人谢恩?不对!只怕这贱人如今已经醒过神来,该不会是去向老夫人诉苦伸冤的吧?
她刚刚站起身,想着要赶紧去看一看,可是停顿了一下,略想一想就又坐下了。
她吩咐陈嬷嬷:“去,和姑娘们说一声,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不用过来请安了。也去和老夫人通报一声,我今日就不过去和她用午餐了。”
陈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夫人,您不去看看?万一那白姨娘胡说八道,牵连到您的身上……”
“我?关我什么事?给她送东西的不是我,她去找的也不是我,就连她小产的时候我也没有踏进那血房半步,和我能有什么关系?那愿意胡说就胡说去!看看有什么人愿意信她的鬼话!”说完就施施然起身,回卧室去了。
陈嬷嬷先是目瞪口呆,随后又是一阵的了然,这大夫人做事什么时候出过纰漏,必定都是有妥善的后路的。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谁做了替罪羔羊?
她只得起身,乖乖的到处去通知那些姑娘们不要再过来请安。
到了李贞儿所在的静兰苑的时候,陈嬷嬷意外的发现这位二姑娘居然不在。
她一番旁敲侧击之下,才在那小环的嘴里探听到,原来李贞儿一大早就到老夫人那里去请安了。
她不禁有些奇怪,照理说,昨日的事情孟姨娘牵扯在内,二姑娘应该避嫌才是,怎么倒上赶着往老夫人那边找晦气?真是莫名其妙。
可是又转念一想,那白姨娘也去了老夫人那里,难道说就连孟姨娘的事情也要生变?
她越想越觉得不安心,就立刻回到大夫人处通风报信去了。
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连喘口气都费劲得白姨娘,心里也禁不住一阵阵的唏嘘。想到对方几天前还是如同花朵般娇艳美丽,而今却如同快要枯死的老树一般,全然没有生气。她就连坐在那红木圈椅上都要丫鬟费力的扶住,显然是一丝多余的力气也无有了。
看到这样的凄惨景象,老夫人把平日里对白姨娘的嚣张跋扈的厌恶也少了几分。
她柔声说道:“你的刚刚才小产,身子肯定不健朗,又何必走来走去的糟践自己。你还年轻,要好好保养,孩子将来还会有的。”
白姨娘听到“孩子”两个字,心里一阵的算出,眼中不由自主的就蓄了泪水,却怕老夫人忌讳,强忍着没有流出来。
她勉强笑着说道:“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呢,奴婢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存什么痴心妄想,只盼着能好好服侍老夫人,报您对我的救命之恩罢了。至于孩子……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