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力一辈子也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最后一边问路一边乞讨回去,等他再回到文德乡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他却没有想到,仅仅这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家乡就没有了。
房子、庄稼、人,都没了。
他在回来路上的时候,就听说文德乡遭洪水淹了,而他们乡里的人也都得时疫死了。
只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不过短短一个月,他的父母妻儿、他的兄弟姐妹、他的父老乡亲们竟然就都没了。
他坚持回去文德乡找人,谁知他一个人没找到不说,还引来了衙役追杀他,幸而衙役们对文德乡的地形不熟悉,他才逃过一劫。
齐力原本因为得知亲人去世而悲痛欲绝,觉得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没什么意思,想要去寻死。
此时身处危机,倒暂时忘却了悲痛,不由得心生疑惑: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村民,为何会有这么多衙役来抓他?
联想起乡里的人竟然死得一个不剩,他不禁怀疑起来,也许文德乡的人并不是死于大水和时疫,而是被人害死的?
从此,调查文德乡人的死亡原因,为他们报仇,便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未免再次泄露了行踪引来追杀,他一边东躲西藏,一边调查文德乡人死亡的真正原因。
他调查了这几日,倒真让他发现了一些事情,文德乡村民的死或许与此有关。
他想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为文德乡的村民讨个公道。
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平日里几乎从不与官府打交道,而且官府的衙役还到处追捕他,更加让他怀疑这些事情也许就是官府做的,所以他更加不敢把自己的发现向官府禀告。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卫亦君。
他知道卫亦君就是那个能够帮他伸冤的人,主动现身与卫亦君交代了他发现的事情。
果然,卫亦君立马把他带到了京都,带到了皇宫,甚至带到了皇帝面前,让他诉说自己的冤情。
李复书赶紧问道:“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齐力道:“堤坝附近原本有一座铁矿,我们乡有很多男丁都在那里做工,我曾经回去那里,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同乡的人,谁知这座铁矿却不见了。”
“不见了?”
李复书疑惑道:“好好的一座铁矿怎么会不见了,难道大水还能把铁矿山给冲走了?”
齐力摇了摇头道:“确切地说不是不见了,而是故意被人用砂石隐藏了。”
李复书很敏感地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难道这个铁矿有问题?”
齐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便看想卫亦君向他求助。
卫亦君站出来回答道:“臣进宫之前特意去户部查过,潜州没有上报过这座铁矿山。”
“没有上报?”
李复书登时恼怒道:“竟然有人敢私自开采铁矿!?”
南唐的所有铁矿都是归朝廷所有,所以但凡地方发现铁矿,都要想朝廷上报备案。
大的铁矿会有朝廷专门派人来开采,例如十二年前在俨州发现大型铁矿,太后派狄国公带兵三万驻守俨州,开采铁矿,冶炼兵器,训练士兵。
小的铁矿朝廷会委派地方官员开采,开采出来的铁矿也要悉数交于朝廷调用。
民间是禁止私自开采铁矿的。
而文德乡的这座铁矿没有上报记录,却有人开采,这分明是有人在私自开采铁矿!
齐力道:“开采铁矿常常需要用火药爆破矿山,声响很大,但是官府从来没有人来管过,所以我们以前也不知道这铁矿是私人开采的,只是后来看见有人故意把铁矿给掩盖住,心中才起了疑心。”
李复书心下更加震惊:“你是说私自开采铁矿的人,其实是官府的人?”
齐力没有回答,因为他只不过是个采矿的工人,平日里能接触到的只有包工头,所以他也不知道开采铁矿的人究竟是谁。
卫亦君道:“臣担心打草惊蛇,便没有去潜州官府查问原因,直接带了齐力会京都,所以也不能确定开采铁矿之人究竟是不是潜州官府的人。”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私自开采铁矿的人是潜州官府的人,但李复书却深信不疑,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开采铁矿这么大的动静,官府却没有人管。只是
“只是这与皇后有什么关系?”
私自开采铁矿的事情他自然不能容忍,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为赵学尔洗脱污名,其他的事情都得往后放一放。
齐力道:“潜州去年发大水,官府便重新加高加固过堤坝。我记得发大水的那天,潜州根本没有下雨,而且水位也不如去年的高,却突然之间破堤,便心中生疑。我仔细回想了破堤时候的情形,在破堤的一瞬间,好像有许多树枝木屑浮出水面。所以我后来特意回去破堤的地方下水找了找,发现水底下果然有许多腐烂的木桩和树枝。”
李复书道:“这和堤坝破堤有什么关系?”
齐力又看向了卫亦君,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些烂树枝木桩和破堤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当日他把这件事情与卫亦君说了之后,卫亦君就让他下水捞了许多烂树枝上来。
卫亦君接道:“文德乡的堤坝宽一丈有余,也就是说岸边上的枯树枝是不会自己掉到水里的,水底那么多的树枝和树桩必然是人为放进去的。因为潜州连连发大水,年年破堤,去年朝廷便拨了一大笔银钱给潜州加固堤坝。潜州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