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在山道上传来哒哒的响声,一架马车缓缓行驶,车前坐着一个老翁,后面跟着四个满脸苦相的男子,除了老翁穿着得体,其余四人却是身着褴褛,未见长物,细看之下又能见他们手上有铁链相连。
远处青山黛水,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大道,高山仰止,隐有猿啼,恍然如同在丹青画中。
车帘掀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探出一个少年郎,却是眉清目秀,穿着打扮颇有气度,只是一双眼睛却略带忧郁,“黎叔,还有多久路程?”
赶车的黎叔笑道:“二公子,若不耽搁,还有十几日便能到了,前方就是宣州城,咱们这一路从长安到洛阳,又从洛阳到滁州,算算时日也走了三个月了,这次在杭州也不知道要呆多久,二公子莫要再耍性子,还是给老爷写一封信吧,好让老爷知道您是真的知道错了!”
被称为二公子的少年闻言笑了笑,“黎叔莫非也觉得我不该把那厮打断腿吗?”
黎叔回身苦着脸道:“为了一青楼女子,打断潞国公之子,还害得你被老爷打晕昏迷了足足有一个多月,若非老夫人照料,二爷您只怕是凶多吉少,这这实在是过于孟浪啊!”
少年便道:“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黎叔,人命还不至于这般便宜,可不能因为他爹有着从龙之功”
“慎言啊二公子!”黎叔色变,慌忙回身说道。
少年叹了口气说道:“附近又没人,又有什么关系,如今怕是阿耶已经跟着陛下出了京城了吧!”
黎叔感慨道:“二公子您也别怨老爷,之前这玄武门助君福祸皆不可知,眼下虽大局已定,但不难看出老爷是借此事让你离开那是非之地,也是用心良苦。”
“前些时日听闻颉利在滁州屯兵,如今怕是到了泾阳打了起来!嘿嘿,我军神勇,纵然颉利兵多将广,也难以攻进京城!二公子您一连避两祸事,也算是运气极佳!”
少年便幽幽的说道:“一定会胜利的,只怕颉利没那个勇气打啊”
黎叔笑道:“二公子不可不知,这军事可是牵一发动全身,又怎么会不打!我军已有尉迟恭前往泾阳定能大胜,到时那颉利小儿还不束手就擒?”
少年笑了笑,放下车帘说道:“打不起来的陛下也不会愿意打起来的!”
黎叔便哈哈一笑,只道是少年不懂军事,挥舞马鞭,空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响声,马车哼哧哼哧的往前走去,一行人渐渐隐没在青山绿水之间。
待到天色昏暗之时,宣城便已经到了,此时城门已关,只能在城墙下把马车停着将就着过一宿,这个时间在外留宿的可不止这少年一辆马车,倒也不孤独。
有人过来打招呼,少年不想露面,便让黎叔代为招待。
第二日城门一开,等了一夜的人便缓缓排队走了进去,城里的人和别处到是没有多大区别,人人脸上皆是菜色,贩卖货物者也不多,依旧能够看到不少战争留下的创伤。
进了一处酒楼,吃喝一顿少年便把自己和那四人关进屋子,黎叔自去官府交接事宜。
此时那四人恢复自由,看着屋内唯一的少年便纷纷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小子,这一路可害得爷爷苦不堪言,今日爷爷便要了你小命!”
少年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我要是你,绝不轻举妄动!”
其中一人便冷声道:“小子,杀了你这天下何处不可去得!”
少年弹了弹茶叶淡漠道:“动动你们的脑子,我为何敢一人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
众人大怒,却惧其起之前之威,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为何?”
“我阿耶是朝廷重臣,你等杀了我,自然是没好结局,往好的说是一辈子藏藏躲躲,往坏的说诸位亲人好友只怕是全部都要成为刀下亡魂!我一命抵四命自然划算,而且诸位能不能打得过我还两说,孰轻孰重诸位自己掂量!”
众人看着这少年隆起的肌肉顿时一阵头疼。
“哼,那就江湖路远,有缘再见,吾等兄弟前番多有冒犯,就此别过,告辞!”说罢四人便转身想要离开。
“我没让你们走”少年喝了一口茶,在他们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缓缓说道。
“小子凭的可恶!当吾等真不敢杀尔!”其中一人出声怒道。
“我房遗爱自然相信诸位算得上是真正的好汉!”说罢站起身拱了拱手说道:“尔等身怀武艺,却不参军报国,反而聚集当那匪贼!身而为人,诸位可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吾等”其中一人刚要说话,立刻被另一人拦住说道:“小郎君不必激吾,有眼不识泰山是吾等之过,告辞!”说罢再次要走。
“呵!前朝余孽,安敢勇乎?”说罢又坐下,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的背影。四人顿时惊的站住不动,随即转身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少年。
“你到底是谁?要杀要剐,放个痛快话!”
房遗爱笑道:“若是我真想杀了你等,何必等到今日,今日尔等要走,我不拦着你们,尔等若留,吾便带你等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天下不会再乱下去了,如今陛下秉承天意,大治即将到来,尔等再做那绿林好汉也做不了多久,最后的结局不过一死,但是吾等七尺男儿,何必苟活一世,做那藏头露尾的鼠辈,建功立业,大好前程难道你们就不想吗?”
四人惊疑不定的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抱拳道:“还请公子指条明路!”
房遗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