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会上的气氛很凝重,郑耀民一开口就是一股子火药味儿:“现在,一些人手里有了几个钱,就不把党纪国法放在眼里了……在潞河市,只要还是党得天下,就坚决不准许武装割据……保安打人,畏罪自杀,我不认为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一发言,就给事件定了性,认为这就是保安打人之后畏罪自杀,上纲上线,要从重从严追究当事人的责任。
当事人是谁?总不会是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面脊椎粉碎性骨折的保安。
郑耀民说完,李汝康放下茶杯发表意见:“我完全同意郑书。记的看法,这个事件很严重啊,而且不是孤立的事件,以前就有很多反映锦园大酒店存在违法乱纪的现象,我们大多数人都是一笑置之,认为张锦园有本事可以搞活经济,是咱们潞河市的小能人,不以因为这样那样的传言,就把这样的人抓起来,那会影响咱们潞河市私营经济发展的大好势头。但从昨天晚上发生的这个事情来看,一个人手里再有钱,也不能放松对世界观的改造,也不能放松了对马列主义的学习,但事实上咱们这些年在意识形态这方面是有所放松,所谓一切为经济建设让路嘛,这确实很令人担忧啊……”
这个话,平时可能曹福元说的最多吧?今天郑耀民和李汝康大说特说,其用意不言自明。就是要抓住锦园大酒店里面存在的问题,说明保安自杀是正常的。他帮着张锦园做了那么多违法的事情,现在被公安局抓了,不自杀的话肯定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一了百了的好呢。
李汝康讲完了,任广平接着上阵,嘴角里喷着唾沫星子,说的还是这个意思……
市委这边一二三把手都赞同的意见,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这个会开的就是批斗会呢。更有人想着,这一次张锦园算是完了。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积攒下了这么一份家业有什么用?
听着他们的话,曹福元这时候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材料,咳了一声说道:“我有些不同意见。”
郑耀民“哦?”了一声,转头看着他问:“曹市长有什么看法吗?昨天晚上我也在场,这个事情我可是很清楚的……”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昨天我可是在现场的。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曹福元哼了一声道:“今天开会的议题,是讨lùn_gōng安局有没有刑讯逼供的事情。至于锦园大酒店是不是存在问题,好像并不是今天咱们要讨论的主题。再说了,就算锦园大酒店真的存在什么问题,那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就是了,可也和有人从公安局跳楼不抵触。嫌疑犯在公安局是怎么跳窗户的?最起码公安局就存在失职嘛,他们是怎么看管犯人的?”
杨小年也点了点头说道:“曹市长这话说的对,我地意见,先就是查查这个人是怎么从公安局楼上跳下来的?公安局的审讯室在一楼吧?这个人出了审讯室不逃跑,却偏偏走上三楼去跳窗户,这本来就从情理上说不过去嘛!”
李汝康冷笑道:“杨小年同志,你也不要这么敏感嘛,你这么说,分明就是再怀疑咱们自己的同志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杨小年喝了口茶水,看着李汝康道:“我从来都不会无端的怀疑自己的同志,翻十倍我怀疑的人,事后都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他们本身的确有问题。就像这一次保安跳楼的案子,难道你们心里就不觉得可疑吗?”一边说着,杨小年一边扬了扬手里的材料:“这些供词和正眼都是赵文举同志报上来的吧?我就不明白了,昨天晚上那名保安跳楼自杀,接着就是被送进了医院,再然后这些证词和证言就出来了。赵文举同志工作还是很积极的嘛,也挺有超前意识,咱们根本还没有开会讨论怎么处理这个案子,他就已经把需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说赵文举同志提前做了工作还不对吗?难道说等着咱们开完了会安排好了再去落实?到那个时候,只怕有人又会说他工作部积极不主动吧?反正某些人是想怎么说怎么都有理。”
杨小年轻轻点头:“我倒是没这么说。不过,我很想知道,赵文举在公安局是什么职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局长政委都干什么去了?在家里睡大觉吗?为什么这份以市局名义送上来的材料,没有于海水和罗向阳的签名?”
在座的人谁不知道,虽然赵文举只是个常务副局长,可在公安局里面说了算的就是他这个三把手。在他的面前,局长政委从来都只能靠边站,什么时候市局的事情轮得到他们来插手了?
但这个事情只能算是潜规则,没有人提到也就算了,现在杨小年提起来了,大家这才“突然”、“好像”有点恍然大悟:是啊,公安局再怎么说也是于海水和罗向阳两个人当家做主,这份材料上面盖着市局的大印,怎么没有他们两个人的签名呢?
任广平皱起眉头,看着杨小年说道:“小年同志,没证据的话不能乱说,市局的调查材料也不是赵文举一个人办的,毕竟当事人的签名可不会是假冒的吧?昨天参与审讯的同志一共是六个人,这些同志难道都在说假话、都不值得信任?再说了,他们在审讯中已经证实了锦园大酒店实实在在的存在着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既然你相信咱们的同志,那就应该接受他们上报的这个保安跳楼的原因,把讨论的重点放在怎么调查锦园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