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政变,若是文官没有参与其中,那还尚且能保平安,季重莲想到了她的大伯父季明德,他们一家人可都在上京城里,不过大伯父向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这样的时刻该懂得明哲保身才是。
至于季芙蓉那厢,大姐夫赵紫阳如今也不是太医,就算赵大人是太医令,政变也应该牵连不到他的身上。
季重莲眼下担心的反而是叶瑾瑜。
叶瑾瑜的父亲叶轮任右金吾卫上将军,那是掌管皇帝禁卫、扈从等事的亲军,皇帝驾崩,他们要么是被岭南王彻底打压,要么就是被收服,可这两个结果都不是季重莲愿意看到的。
若是叶家被打压,那么叶瑾瑜的境况也一定堪忧。
如今燕王起事已成定局,若是叶家站在了岭南王那一边,今后免不了要与裴衍兵戎相向。
季重莲也希望出现第三种可能,她不在乎高官厚禄富贵荣华,只要她在意的人平安就好。
采秋撩帘进了屋,面上带着一丝喜色,扬了扬手中腊黄色的信封,对季重莲笑道:“太太,叶姑娘来信了!”
叶瑾瑜回上京城后,倒是时不时地会给季重莲写信,可今年却是一封信也没有寄来,多半是受了政变的影响。
上京城里的消息最是灵通,指不定叶家早就嗅出了点什么。
季重莲急忙拆开了来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
叶瑾瑜的信很简短,字迹还算工整,应该不是慌乱之下所写,信的内容不多,就是报了个平安,还说起她父亲叶轮暂时被关押了起来,府中家眷被监禁,这封信也是托了人才带出来的,让她勿念。
见季重莲眉头深蹙,采秋眸中也盛了担忧,“太太,可是出了什么事?”
季重莲看了采秋一眼,叹道:“叶家恐怕境况堪忧!”
采秋“啊”了一声,不由捂住了唇,想起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女,任谁也笑不起来,心情难免有几分低落。
世事多变,谁又能想到这一天呢!
林桃在一旁合了双手念道:“希望叶姑娘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季重莲沉吟道:“我看过几天咱们去寺庙走走,上柱清香,也为叶家和大伯父、大姐夫一家求个福祉。”
采秋与林桃对视一眼,纷纷点了头。
燕王这边虽说要不动声色地起事,但到底战事展开之前要多方筹备,裴衍也还没有离开。
听说是要留下东方透来镇守梁城,燕王的意思也不难让人明白。
东方透留在了梁城,他老子东方大人可还在兵部当着差,若是到时候燕王的军队打到了上京城里,少不得能来个理应外合。
夜里裴衍回了府,季重莲将叶家的事情告诉了裴衍,他皱眉深思,半晌才道:“叶将军没有投靠岭南王,这也是好事,若是咱们入京前能与他那方接洽一二,指不定能事半功倍。”
“可是叶将军已是下了牢……”
季重莲的面色有些迟疑,她当然希望叶家能够脱困,但是叶轮也不是说救就能救的。
“破船还有三千钉,叶将军在金吾卫经营了那么久,焉知道他没有自己的心腹……指不定叶将军这次下了牢便是以退为进,待大局初定后再选择站队,那可是更加保险的事!”
裴衍不由勾了勾唇角,当时裴父还在世时,叶轮不过是五城兵马司的一名副指挥使,裴父看人透彻,对叶轮评价颇高,说他不只是个武夫,还有勇有谋,懂得审时度势,将来若遇伯乐,堪当大用。
“那若真是这样,叶将军又怎么会提前站在燕王这方?”
听裴衍一说,季重莲更担忧了,若是叶轮这般老谋深算,也不可能放弃其他四王,而选择投入燕王的阵营,要知道燕王可是最不被人看好的皇室子弟,谁又能提前知道他会不会异军突起呢?
“那就要从瑾瑜身上下手了,”裴衍转头看向季重莲,目光中含有深意,“你与瑾瑜早就义结金兰,感情甚笃,若是有瑾瑜写信劝劝叶将军,说不定能帮助他下定决心,叶将军没有儿子,大女儿外嫁,二女儿又是要招赘上门的,他的余生可就指望着瑾瑜给他养老送终了,怎么能不多一分思量?”
“可是……”
季重莲并不想让她与叶瑾瑜的关系掺杂着利益与算计,想到那双明亮如秋水的大眼睛,她就下不了这个决心。
“莲儿,”裴衍握紧了季重莲的手,循循劝道:“叶将军早晚是要站队的,若是和咱们站在对立面,瑾瑜到时候处境尴尬,你心里不会难过吗?不如就趁着这时候将大家绑在一起,共同进退,祸福相依!”
道理是这个道理,季重莲心里自然也希望叶瑾瑜站在他们这一方的,若是今后两家人能够共同进退,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若是叶瑾瑜知道了他们的真实意图,不知道会不会在心中埋怨她这个姐姐?
但她生为人妻、人母,却又不得不为这个家多打算。
开弓没有回头箭,至少燕王已经拿定了主意不会回头,裴衍也绝对不会生出悔意,这路便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季重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道:“好,我立马给瑾瑜写信。”
“我来磨墨!”
裴衍笑了,一双明眸亮若星辰,心里却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他知道妻子是有原则的人,他还真怕自己说服不了。
既然已经做了选择,那么就只能胜不能败,对这块战事裴衍是有信心的!
正屋的东次间做了书房,又用壁纱橱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