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收回叩门的手。
他们口中的“两个囚犯”,是谁?
说起来,抵达洛阳两天,她还没听到过沈议潮和寒老板的消息,他们是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巡游洛阳,按道理来说不该了无音讯。
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试探道:“几位大哥,请问这是太守府吧?我,我家族蒙受不白之冤,听说钦差大人来洛阳巡游,所以特意赶过来向钦差大人伸冤告状,只是我一路打听,都没听见钦差大人的消息……”
管事们对视几眼,揶揄笑道:“钦差大人?我们洛阳哪有什么钦差大人,你怕是听岔了!”
他们没再搭理南宝衣,说说笑笑地去逛早市了。
南宝衣蹙眉沉吟。
这群管事提起沈议潮时满脸轻蔑,绝对是见过他的。
可他们却说,洛阳没有钦差大臣。
他们无视沈皇后,直接否定沈议潮的存在,摆明了是在和朝廷作对。
洛阳的世家,在打什么主意?
她没有直接去见殷太守,骑着马绕了一圈,走到太守府的后门。
后门偏僻,侍卫们将一卷卷草席扔到马车上,往城外运去。
草席不经意剥落一角,南宝衣便看见惨白的手露了出来。
那是死人的手。
太守府的人,在往城外运送死人。
南宝衣抓紧缰绳。
沈议潮贵为钦差,身边带了很多随行人员,这些尸体有没有可能是他的侍卫?
而他和寒老板因为还有利用价值,所以被殷太守关进了地牢,成了管事们口中的“两个囚犯”。
太守府的举止藏有谋逆之心,对大雍皇族大不忠,如果贸然请他去救萧随,恐怕她和萧随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少女思量片刻,独自返回市坊,拿银钱雇了一群镖局镖师充当打手,重返平等寺。
然而寺庙里人去楼空。
不仅土匪不见踪影,就连萧随和阿弱他们也悄然无踪。
南宝衣又惊又怕汗流浃背,连忙叫镖师挖开石榴树,然而土坑里并没有萧随他们的尸体。
她又在禅房翻找了一遍,发现他们的行李不见了,只有她的被剩了下来。
她孤零零走到廊下,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萧随那么聪明,果然不会有事。
他们大约已经顺利脱身,只是萧随智多近妖,故意把她推开,是想避着她做点什么吧?
但为什么要避着她呢?
是她不值得信任吗?
南宝衣难过地背起自己的行囊,失落地走出平等寺。
她回头,那尊二丈八尺的金身佛像端庄慈悲,正安静地俯瞰她。
这一次,南宝衣清楚地看见佛像两目垂泪。
她仰头望向天空,古城天空碧蓝如洗,没有落雨的痕迹。
她登上高台,捏着手帕为佛像擦泪,可是直到泪水染湿她的手帕,也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老镖师负手站在佛像底下,感慨道:“佛像垂泪,是为凶兆。古史记载,上百年前异族入侵之前,曾有佛像垂泪的奇观,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也能看到这一幕……看来,洛阳城又要有浩劫了。”
南宝衣怔怔地收回手帕。
暮春之月,榴花火红。
南宝衣想着那个戴着人皮面具的美人,想着被关在太守府某个地方的寒老板,想着洛阳的水患和土匪,想着世家的野心,在温暖的春日里,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萧弈和沈议绝的军队还没有抵达洛阳。
南宝衣漫无目的地在城中逛了一圈,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要去太守府。
寒老板和沈议潮都在那里,她扮做侍女混进去,说不定能得到他们的消息,到时候再和二哥哥他们汇合,一起救人也是不错的。
刚起了这个心思,就看见悬挂着“殷”字灯笼的马车,徐徐穿过街市。
南宝衣眼珠一转,突然跪到在路边,哭得十分凄厉。
马车徐徐停下。
玉白的小手拨开车帘,容貌美丽的青衣少女探出脑袋,好奇地望向南宝衣,问侍女道:“她在哭什么?”
侍女恭声:“奴婢下去问问。”
她走到南宝衣跟前:“好好的,你哭什么呀?如此凄厉,惊扰到我家姑娘了。”
南宝衣抬袖捂着眼睛,哽咽:“卖身葬父。”
侍女愣了愣,往她左右看了看,愣是没看见她父亲在哪儿。
她走到马车前,狐疑道:“姑娘,她说她卖身葬父。”
“好可怜……”青衣少女蹙起眉尖,从袖袋里取出一包银两,“拿去给她吧。”
“姑娘,奴婢猜她是个骗子。卖身葬父的骗子可多了,不过人家好歹还找个男人假扮尸体,她连道具都懒得准备,真是骗子中的骗子!”
青衣少女仔细望向南宝衣。
她的哭声是那么凄厉,何止像是卖身葬父,简直像是被人刨了祖坟。
她怜惜道:“你别总把人往坏处想,也许她阿爹的尸体被山中猛虎吃了,所以咱们才没看见也未可知,多孝顺的女孩儿呀。”
婢女无言以对。
南宝衣也没料到,殷家姑娘如此好骗。
她抹着泪儿登上马车,可怜兮兮道:“多谢姑娘相救,从今往后,我就是姑娘的人了。”
殷穗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也是无父无母的人,我知道失去阿爹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南宝衣疑惑:“你不是殷家的女儿吗?”
殷穗温温一笑:“只是养女。”
她的眼睛里藏着黯然和悲伤。
因为太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