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婴儿的样子太过凄惨。

身上全是齿痕,宛如从血水中捞出来一般,有的地方甚至连骨头都露出来了,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他啼哭着,哭声凄惨至极!

南宝衣浑身发毛。

她来不及思考,究竟是谁把婴儿丢在这里的,直接抱起婴儿,沿青石台阶朝山脚飞奔而去。

山脚空旷。

无数百姓聚集在这里,有的人是来看南宝衣被烧死的,有的人是想请求镇南寺饶她性命。

镇南寺的僧人们以老主持为首,纷纷仰头注视着佛寺。

他们居住了数百年的寺庙,竟然就这么被烧了……

他们抱着匆匆打包的家当,与师兄弟抱头痛哭,俨然伤心至极。

南胭与夏明慧对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这把火是她们放的。

目的,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见,南宝衣确实是童谣里的“邪崇”。

“快看,山道上又有人出来了!”

突然有百姓指着山道口大喊。

南胭和夏明慧望去。

豆蔻之年的少女,穿雪白宽大的轻纱襦裙,怀里还抱着个血婴。

正是南宝衣。

虽然如她们算计的那般,抱着血婴出现在百姓们面前,但是……

血液染红了她的襦裙。

她的三千青丝不知何故化作雪白,唇色鲜红欲滴,眼瞳血红如月,更衬得肌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宛如,妖孽!

数万民百姓,怔怔地看着她。

镇南寺僧人们,怔怔地看着她。

代表官府驾临此处的程太守和地方官,同样怔怔地看着她。

山坡凉亭。

顾崇山坐姿淡漠,手边摆着一排酒水。

他静静看着那个小丫头,唇畔流露出一抹玩味轻笑。

南宝衣没能察觉到众人的异样。

她急坏了,抱着婴儿高声大喊:“大夫!谁是大夫!他还活着,这小孩儿还有救!”

随着她往人群中跑去,所有百姓恐惧退后。

“邪崇女,居锦城,穿宝衣;邪崇女,饮鲜血,吃幼婴;邪崇女,天降灾,赤千里……”

“她咬死了那个孩子,她想吃那个孩子!”

群情激奋!

对未知的恐惧战胜了同情心,百姓们捡起石头,凶狠地朝她砸去!

南宝衣惊惶四顾,所有人的表情都充满了害怕,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怎么会……这样呢?

她紧紧抱住那个婴儿,厉声嘶吼:“程太守——!”

哪怕把她当做邪崇也没有关系,但这婴儿总不是邪崇吧?

虽然被咬成重伤,但分明还有呼吸……

程诲好歹也是蜀郡父母官,总该救一下这孩子!

程诲端坐在圈椅上。

又不是他儿子,他管那婴儿死活作甚?

他手里拿着一本《论语》,高声道:“邪崇祸世,致使蜀郡大旱。今日本官做主,把她交给镇南寺老主持,以真火焚烧,向上苍祈祷雨水。来人,把她拿下!”

衙役们立刻冲上前。

南宝衣抱着婴儿想逃跑,却被衙役抓了回来。

那婴儿滚到地上,混乱之中被衙役们连踩几脚,竟是连半点哭声也没有了!

程诲喝了口茶,随口道:“前阵子,方氏带着泰儿来镇南寺祈福。如今镇南寺大火,他们可有逃出来?”

黄氏推了把南胭。

南胭低垂眼睫,料想方氏昏迷不醒,大约已经被火烧死了。

于是她答道:“回禀老爷,胭儿和夏姑娘同住一屋,方姨娘那边,并不知情。但是,方姨娘和小公子身份贵重,想必已经有僧弥通知他们逃难。这个时辰,应该正在坐马车回锦官城的路上。”

程诲满意地点点头,“泰儿是本官幼子,老年得子,我这是要走大运啊!想来,泰儿今后定会代替德晋,好好承欢膝下,孝顺于我。”

黄氏站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

她盯向远处,那个婴儿掉落在地,血糊糊的一团。

才刚满月,先是被狗咬,后又被踩了那么多脚,恐怕已经死透了!

什么承欢膝下,想跟她的二郎争家产,想都别想!

南宝衣被带上搭好的高台。

高台之下堆满了柴禾,甚至还淋了好些火油,俨然随时准备烧死她的架势。

四周的唾骂声不绝于耳。

全都叫嚣着,烧死她。

她孤零零跪坐在高台上,怔怔看着地上那团血婴。

大火,婴儿……

原来这一切,都是南胭和夏明慧设计的。

她以为童谣已经是她们的极限,没想到,她们居然狠心到对这么小的宝宝下手……

真的不怕报应吗?

山风吹拂着她的长发。

她捻起一缕,发丝雪白。

南胭款款走到高台之下。

她仰起头,温柔道:“妹妹这副模样,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知你得罪了何人,才会变成这般?正巧我这里有一面掌镜,你自己看看吧。”

她把掌镜扔到高台上。

南宝衣捡起。

掌镜中的少女,肤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青丝成雪,犹如妖魅。

她眨了眨雪白的眼睫。

怪不得会被满城百姓当做妖怪,这副模样,便是她自己看了,都觉得像极了妖怪……

“烧死她!”

“烧死她!”

喊杀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老主持沉声:“点火!”

“谁敢!”

九尺陌刀,破风而来!

它铮鸣着插进泥土,恰好挡在手持火把的僧人面前。


状态提示:第295章 为她,一手遮天,又如何?--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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