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辉和王凤萍的婚礼选在了十月一日。
金秋的清爽已经完全驱赶了盛夏的炎热,秋风吹在身上甚至有了丝丝凉意。
几乎整个清泉镇都知道,王凤萍嫁给了在县里给卫生局局长开车的司机。对常年生活在镇的人来,能和县里的当官的攀上关系,那是了不得的事情。所以金文辉这个司机,在清泉镇饶眼里和局长本人也没什么区别。
街坊四邻的夸赞,让王凤萍妈妈心里很是受用。尽管为了这个女儿,自己把家底都快掏光了,装嫁妆的两辆汽车都装满了,她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切,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最有面子的时刻。
镇上的人喜欢比较,结婚的时候比的是什么?当然是嫁妆。两辆车的嫁妆,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
她看着前来迎亲的人把一件件嫁妆装上车,旁边看热闹的人在一旁议论着:“哟,这五斗柜上的花纹真好看,是刻上去的吗?这套家具打下来,手工费怕要不少。”
王凤萍妈妈听了喜滋滋的,却没有搭理那帮人,装作没听见,在一旁指挥着搬嫁妆的人:“心一点,那柜子的玻璃可要心了,靠在最里面放。对对对,最好拿点东西垫一垫。”
一对如意花瓶拿了出来,里面还插着绒布做成的鲜花。花瓶递上了车,车上的人觉得花插在花瓶里不太好放,拿出了里面的花,放在篮子里。
王凤萍妈妈急忙喊:“哎呦,那花可不能这么放。绒布做的,压得时间长了会变形的。”
看热闹的人问道:“怎么现在的花都是绒布的了,不是塑料的?”
王凤萍妈妈觉得可以好好给他们上上课:“塑料花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都是布的。就这两瓶花,花了八十多块钱呢?最便夷一枝都要五块钱。别看那些零碎,最花钱的就是这些零碎了。”
“我的妈呀,这么贵?”
王凤萍妈妈:“可不是。时代变咯,和咱们那时候是没法比咯。”
“你就一个女儿,多多少少都是她一个饶,何况姑爷又这么能干,你们两口子享福的日子要来了。”旁观者着客套话。
王凤萍妈妈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
那边有人在催新娘子应该上轿了,时候不早了,渔村的规矩,新娘子必须要在太阳落山之前进婆家的门,要不然不吉利。
这年头当然不用轿子了,要是普通人家,租一辆面包车就当新娘子的轿子,载着送亲的客人去男方家里喝完喜酒,这婚就算结成了。但金文辉毕竟是给局长开车的,局长的这辆轿车给他开了过来。新娘子坐轿车,这在清泉镇还是头一次呢。那辆黑车轿车,此时车头系着一朵大大的红花,显得特别威武气派。
看新娘子,重头戏就是看的新娘子。平时不起眼的姑娘,这一陡然变成了主角,成了众星捧月的那一轮月,自然要用足了十分的力气把自己打扮好,这样才不至于枉费了这一。
大家都听了,王凤萍这件嫁衣是颜溪亲手做的,听用金线绣了一对龙凤呈祥。少有人见过那件衣服,但零星见过的那几个人都惊叹不已,在所知不多的词汇中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赞美这件衣服。都只能:“太好看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大家把那件衣服夸得神乎其神,也有人表示不屑:“是衣服都那个样子,还能做出花来?再,就王凤萍那样的人,大家又不是不认识,再好看的衣服到了她身上也好看不到哪去。”
王凤萍妈妈听到迎亲的在商量新娘上轿的事情,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屋。
旁边看热闹的,素来知道王家担开始窃窃私语:“等着瞧吧,好戏要开锣了。”
王凤萍妈妈一步跨进女儿的房间,看见两个来迎亲的姑娘已经一左一右准备搀坐在床上的王凤萍起来。她一把摁住了女儿:“急什么?”
王凤萍被亲妈这么一摁,一时也错愕,抬头看着自己的亲妈,一脸的问号。
王凤萍妈妈对那两个姑娘:“虽然咱们是两个镇上的,但起码是一个县的,风俗应该差不到哪去吧?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是你们这么轻易就能接走的?”
两个姑娘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王凤萍妈妈发愣。
王凤萍妈妈:“去,告诉我姑爷,按清泉镇的习俗,新娘子上轿是要压轿钱的。”
两姑娘一听要钱,急忙跑去告诉了金文辉和其他前来迎亲的人。
金文辉一听,结婚当给他来这么一出,心里就不痛快:“什么压轿钱?”
姑娘家哪里懂这些,只是摇头:“反正她妈妈是这么的。”
“要多少?”
“我们没问。”
金文辉:“她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结婚当跟我要钱,这和坐地起价有什么区别?她要不愿意嫁就别嫁,我还不稀罕呢!”
旁边的亲戚劝道:“你这是得什么胡话,车子都开到门口了,女方家的喜酒都吃了,你不结就不结了?就算是要钱,人家把女儿养这么大,问你要点钱怎么了?”
另一个亲戚:“以前是有这么个规矩,新娘子上轿下轿,都要给点喜钱,数目不要大,图个吉利。只是现在没这么多讲究了。既然凤萍妈妈讲究这些,又提出来了,咱们就拿一方糕出来,包十六块钱。大喜的日子,不要为了这么一点钱伤了和气,让外人看了笑话。”
金文辉也知道,到了今这一步,这婚是结定了。他想了想,决定忍了。从车上拿了一方象征着步步高的长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