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璇已在车上等候,同款玄色太子妃正式礼服,珠围翠绕,明艳照人。见到苏漓素颜清丽,衣饰素淡,面上闪过一丝讶异,探究目光打量着二人各自隐忍的表情,唇边浮起玩味笑意,却没说话。
这一路三人皆沉默不语,连一向话多的阳璇,居然也一言不发。很快到了皇宫。
鲜亮的红地毯从宫门外一直铺到金殿,绵延十数里,两侧的侍卫躬身垂首,肃静庄严。东方泽气宇轩昂,步伐沉稳,朝着那个终将属于它的位置进发。苏漓跟他身后,看着周围的喜庆颜色,看着文武百官神色各异的脸,曾经内心有过的期待,如今都变成了冰冷的嘲讽。
金殿之上,皇帝面色晦暗,撑着尚未痊愈的病体,端坐龙椅之上。见苏漓素妆素服入殿,文武百官无不讶异,苏相如更是面色一变,心里疑虑丛生,几乎要忍不住上前责问缘由,却又碍于这隆重的场面而不得不生生压下心头的怒意。他悄悄抬眼看了眼皇帝,只见皇帝面色已沉,眼底的不悦十分明显。苏相如心底一沉,但苏漓却仿若不觉,径直走到那个属于她而又不属于她的位置站定,面无表情。
今日前来,若非另有目的,她绝不愿进宫见这一幕!
吉时到,礼乐齐鸣,册官宣读太子诏书之后,便是正式朝仪,典礼有条不紊地进行,东方泽接太子印,受百官朝贺,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苏漓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切,心底只觉说不出的讽刺,目光投向金殿那至高无上的权位之巅,已明显气力不济的皇帝,与立身丹陛之下的东宫太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或许,在不久的将来,那位置就会换人了。
他终于得偿所愿,坐拥江山。
她却已满心疮痍,有路难回。
耳畔忽然传来司礼官宣召:“昭华公主、明曦郡主上前听旨——”
苏漓瞬间敛了思绪,未等阳璇举步,她人已经恭敬跪在大殿中央。
东方泽脸色微变,看她清丽素颜,神色绝然,心底立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皇帝喘了口气,沉声道:“今日册封典礼,你未按规制着装,可是对册封一事心有不满?”
众人皆知,明曦郡主与太子两情相悦,几经生死,没想到中途杀出个昭华公主横刀夺爱,虽然她份位未改,也的确有损她的颜面。
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苏漓看去,除了苏相如以外,都像是在等着看戏,看这个比他们品阶还要高的一品女官要如何应对皇帝的责问。敢对皇帝的圣旨表示不满,那是自找死路!
战无极冷厉的眼角微微一挑,眼底冷光一闪而逝,触及盛装的阳璇,他立刻垂了眼,看不出目中神色。
黎奉先皱了皱眉,不知为何,看着一身白衣的苏漓淡定却冷漠入骨的神情,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他非常爱却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的女人——容惜今!记得他第一次见她,她就如苏漓这般年纪,很年轻,但已历经沧桑,外表淡漠,冰冷入骨,分明是心死之兆!目光微微一颤,黎奉先再看苏漓,竟不由自主有了两分心疼。这个女子,比黎苏更像惜今了!
苏漓抬起头,直视着上位的皇帝,冷淡道:“明曦不敢。明曦便装上殿,另有缘故,奏请陛下。”
东方泽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心底不禁一沉,薄唇微动,立即以传音入密对她道:“苏苏,我知你心里怪我怨我,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苏漓唇角微微一勾,置若罔闻,大声道:“明曦恳请陛下,解除明曦与太子殿下旧日婚约。”
此话一出,众人皆怔,百官一片哗然,纷纷看向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新任东宫太子。东方泽面色已变,眸光沉冷,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苏漓,一张俊脸绷得死紧。
苏相如更是脸黑了大半,他半生筹谋,就等着东方泽有朝一日踏上金銮宝座,从此平步青云,没想到苏漓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提出要解除婚约!她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皇帝惊愣望她,脑子里闪过那神秘莫测的命格之说,急促叫道:“你与太子感情一直很好,为何要提出解除婚约?”
苏漓平静道:“太子殿下英敏睿智,昭华公主聪慧绝顶,他们二人身份匹配,实乃佳偶天成。而明曦自觉陋颜,不敢高攀,还请陛下体谅,收回成命。”
“不可能!”
皇帝还没说话,东方泽阴沉着脸,已经断然出声拒绝,他大步走到苏漓身旁,沉声道:“婚期早已昭告天下,岂能无缘无故收回。明曦郡主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在本太子心里,永远是最好的!你的身份是太子妃,这一点也绝对不会改变!”压抑的怒气,在胸腔激荡。他坚定霸道的语气,完全不容推拒,冰冷地响彻大殿,瞬间压制了一切议论之声。
百官噤若寒蝉,悄眼望住苏漓。
苏漓听出话语中那一丝警告的意味,冷冷一笑,眼光决绝,“多谢太子殿下厚爱,明曦不胜惶恐。只是明曦心意已决,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说罢,她深深叩首,毫无商榷余地。
东方泽顿时皱起了眉,心口发堵,眼底一丝痛意掩饰不住,他一再明示暗示,为什么她还是一意孤行,难道真要与他当众决裂不成?忽然想起东方濯逼宫那日,她也曾当众与他决裂,当时虽然是在做戏,却已经令他心痛难当,这一次,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她不可逆转的决心,似乎那曾经坚不可摧的信任与情意,正在渐渐远去。
东方泽咬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