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乡试开始之前,文竹颇有几分忧心忡忡,暗地里说道:“第一场明明是第一,怎么到了第二次就吊在尾巴上了,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凤章,会不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
苏凤章无奈,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考场里头,能得罪谁?”
“难道是进考场之前得罪的?”文竹托着自己的下巴推理道。
旁边的文先生受不了了,骂他:“胡咧咧什么,考场前得罪的话,第一场还能是第一?”
“说的也是,这进了考场考官也跟坐牢似的,不是,是你坐牢还难,不可能有人从外头传递消息进去啊。”文竹自己也打消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苏凤章也想不到自己能得罪谁,他自问为人不算讨厌,而且能影响科举的哪一个不是至关重要的大人物,哪里会跟他一个秀才过不去。
这般想着,苏凤章就笑着安慰道:“人上有人山外有山,考得不好就是技不如人。”
文竹十分佩服他这个心态,就他考之前觉得自己绝对考不中,但第一场没能过也伤心了好几日呢,苏凤章第一场第一,第二次却垫底,这个心理落差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倒是文先生笑着点头:“凤章这般想就对了,你们才见了几个人,恃才傲物要不得,你啊,以后多学学凤章,坏毛病不少,好模样一个不学。”
眼看这火要烧到自己身上,文竹连忙吐了吐舌头,捂着自己的额头喊道:“哎呦哎呦,我不行了,头疼的快死了,我得去躺着歇一会儿。”
苏凤章看得哭笑不得,文先生都懒得搭理这个倒霉儿子了,转身又说道:“凤章,这第三场要全力以赴,只要尽力了,就对得起这些年的辛苦。”
“你才十九岁,多少人十九岁的时候,连童生都还未考中呢。”
苏凤章心知先生是怕自己得失心太重以至于失了分寸,当下说道:“先生,我省得的。”
若是能中了,他固然是高兴,但没考中的话,苏凤章也不会有多少难过,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走科举仕途,却也从未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男主角振臂一挥天下皆从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一个平平无奇的秀才身上的。
再一次进入考场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文竹的话带来了影响,苏凤章下意识的去看周围的考官,但仔细观察之下,也没发现谁对他有别寻常。
苏凤章摇了摇头,暗道他这是想太多,谁会为了对付他,在科举这种大事里头动手脚。
乡试的第三场一共有五道题,并且都是时务策,也就是结合经学理论对当时的时事政务发表议论或者见解,这才是科举考试的核心内容。
这一项的时务策不同以往,是院试府试中并没有的东西,要求也极高,许多童生考了一辈子还是秀才,就是因为过不了这一道坎儿。
在大周,考中了举人就有举官的资格了,所以从秀才到举人这一道坎儿分外的严厉,要求也更偏向于官员的时务。
别以为古代科举顽固不化,脱离现实,事实上科举原本就是为了选拔人才而来,撇除发展到最后的那种固化,一开始还是极具时代的鲜明特色和独特需求的。
苏凤章低头一看,也是有趣,当初府试的时候,考的内容是水患,如今乡试居然也没脱开水患的范围,一共五道题,三道都是围绕着水患来出。
他甩去脑袋中繁杂的心思,深深吸了口气开始答题,能不能考中举人就看这一场了。
另一头内帘之内,箫翰林内心也是忐忑不安,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第二场考试成绩一出去,箫翰林其实就后悔了,谁知道这第三场的考卷分配的时候,苏凤章的卷子会不会落到他这儿。
若没有分到他这儿,他想要动手脚可难了,之前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么好的机会不动手脚,现在反倒是落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待会儿考卷进来的时候,若是真的没给他,难道他要起身去其他考官那边瞧?
箫翰林心中想过万千种可能,对钱同知就更加埋怨了,你说你一个同知,想要收拾一个秀才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让他在科举中动手脚呢。
要动手脚也简单,为什么还不把他的手稿字体先递过来,不然也不会出现第一场那种乌龙事儿,闹得他第二场也得考虑。
箫翰林原本就是哥优柔寡断的性格,这会儿这种性格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坐着坐着,他又开始安慰自己,第一场第二场都过了,先让那个苏凤章高兴高兴,等到第三场再落榜,自己也算对得起他了。
也不知道上天是不是跟苏凤章过不去,第三场卷子递进来的时候,他的卷子好巧不巧又分配给了箫翰林。
在看见那俊秀的字体时,箫翰林只觉得精神一震,心中暗道:“苏凤章啊苏凤章,三场考试,你的卷子每次都分到我手中,可见连上天都见不得你中举。”
“这次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得罪了钱同知,偏偏运气还这么差吧。”
心里头这么想着,箫翰林其实应该直接把这份卷子扔到落卷里头,但不知为何看着那挺拔的文字,他又低头看起来。
这一看,他心中的可惜怎么都藏不住,“苏凤章确实是有几分才能的。”
即使有先入为主的坏名声在,箫翰林还是忍不住这么想,“若是三年之后他再来考,必定能够高中举人。”
可惜归可惜,但也没有自己还人情重要,一想到没有人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