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奇怪,郝仁毕竟是货真价实的返虚境修为,其真元之厚实,肉身之雄壮,元神之强大,甚至远超了寻常的返虚境修士。道术练得虽少,但这“飞燕法”习来已久,平日里少有机会显露,此时一出,即便是柳宗元也是拼了命的追赶,这才没被落下。/p
他将雕像放下,置于面前,怔怔地出了会儿神。一路上,早有无数的念头在脑中一一浮现,却又被一一否决。/p
苏予宁生机全无,纵然以星辰万化宝典吸走她体内的全部星力,也未必就能苏醒,说不准连这具雕像也留不下来,灰飞烟灭,彻底与这个世界告别。/p
或许有别的更稳妥的方案。/p
但此时又来不及犹豫,如同凡俗溺水之人,停止呼吸后几分钟内尚可救回,若是十分钟以上,哪里还有希望?修士的生命力虽远比常人顽强,但其理也是相通的,熬得一天,拖不过一月。/p
他扭头瞧了一眼正好奇地朝这边的打量的柳宗元,心中有些后悔。原是担心路途会有意外,耽误了时间,想起了这位潜伏在通天峰上的青龙护法,这才多嘴提了一句。/p
没想到柳宗元呼朋唤友,又找了六人一同追来,此时虽已不见踪影,但多半摸准了方向,正在聚集的途中。/p
好在没有在“群里”丢一个广播,否则真不知当时清源山山门之外有多少乔装改扮的补天宗弟子。/p
偏偏一路安宁,没有遇到半点意外,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举。/p
郝仁心中一衡量:同是返虚境一重的修为,真动起手来,凭自己那点道法恐怕敌不过面前这位相貌平平的女子,但好在有五色再造炼天法制衡,只要对方不主动废了此功,倒也不用担心她反水。/p
怕的是这七人万一再多嘴,呼来更多的同门,引起玄元剑派、天工门,甚至是天枢洞的注意。/p
当下交代了一番,又道:“你先去探查一下左近。”/p
柳宗元心道:这孤零零的荒岛一座,四面皆是汪洋大海,以我等的修为,一眼可知究竟,有何可探查的?想来是要将我支走。/p
苏予宁散功之时,她虽不在通天峰顶,却也将始末尽收眼底。此时又想:这一尊死人雕像,老祖想要用来干嘛?不对,人之死也,不过是尸体一具,其形虽有不同,或完整,或残缺,或化为飞灰,或碾作肉泥,但死了化作雕像的却还是第一次听说。/p
又想起这些日子听来的传闻,称补天宗黑袍老怪正是青云门的至宝“引天玉”所化,苏予宁可不就是死于老祖所引星力中么?/p
或许未必是死,只是以一种奇怪的状态落于了老祖的掌中。再联系到此人的天生真仙的资质,那老祖的行为便不难猜度了:他是要收为爪牙,还是索性夺舍重生?/p
心中想着,注意力不自觉地便聚集到了雕像之上,忽然猛地听到了“砰”地一声,似是心跳,却又让她想到了补天宗那从南州仙霞门得来的八十面夔牛大鼓——这是玉衡大陆上最为威名赫赫的宝物,只是众力士们修为低下,不曾发挥出真正的威力来。后来仙霞门反水,柳宗元杀了不少人,夺来了五面大鼓,剩余的七十五个却被收回了仙霞山中。/p
这一声心跳,如同夔牛的骨与皮撞击所激发出的鼓声,既响彻在天地间,又徘徊于心田内;既回荡于耳边,又震颤于灵魂。/p
饶是以柳宗元返虚境的修为,此时也不由地大吃了一惊,确认了声音是从苏予宁的体内发出的后,她又仔细去瞧,却看不出丝毫端倪,仍是生机全无的雕像一座,心跳声也不再出现,仿佛刚刚只是个错觉。/p
老祖手段,果然神妙难测!/p
柳宗元不敢再耽搁,当即领命而去,飞出了荒岛,在周遭的海面上转悠。/p
郝仁有些茫然,这一声心跳,他自然也听到了。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迷茫:到底是“我没死,还能抢救”,还是“我没死,不用管我”?/p
若是争取一下,会不会弄巧成拙?/p
一时又犹豫起来。/p
直到他又听到了一声心跳,极为缓慢却又前所未见有力的心跳。/p
藏匿于星力的包裹,钢打铁铸般被重重封锁的躯体里,终于出现了第一个解封的器官。缓慢是因被打压到极致,在一片混沌中难以找到出路,血不得流、气不得通;有力同样是因被打压到极致,在黑暗而难以伸展的空间中发出不甘的怒吼,决意打破这混沌,冲开这壁垒。/p
荒岛上的天地灵气渐渐地流动起来,极为缓慢地向着苏予宁的雕像处流去,又极为缓慢地附着到了雕像的外衣上,发出了晶莹剔透的光泽。/p
接着极为缓慢地一点点融入,不知去向。随着灵气的消失,心跳声渐渐地快了起来,声音却渐渐地小了下去。/p
这情景像极了修炼星辰万化宝典时的动静,只是缓慢而柔和,远不似郝仁那般一蹴而就。/p
快慢不代表优劣,若有选择,郝仁其实也想这样静悄悄地,不动声色地修炼。/p
苏予宁这是无师自通,自创了一门功法么?还是她早瞧清了郝仁的底细,从他这里得到了灵感?/p
这一瞬间,郝仁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在通天峰上,苏予宁曾夸过的海口,当时她说:“没有人比我更懂星力。”/p
形势压人,郝仁甚至都不曾有心思去吐槽:在我黑袍老祖面前,你也敢自夸懂星力?/p
此时却不由地想:“好吧,你赢了,你是真正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