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予宁忽尔一笑,她本重伤未愈,脸色苍白,然而这一笑,却见檀口微抿,眼波流动,恰似春风拂面,百花竞放,大殿中的阴霾一扫而光。/p
她道:“师尊屡屡劝我,说我性子太冲,刚极易折,要我稳健、稳健再稳健,说修行便是修的一个稳字、一个熬字。我从未放在心上,最后果然不知天高地厚,在黑袍老魔手中吃亏,捡了一条性命,却连落霞峰都保不住了。但……”/p
顿一顿,她接着道:“但我想,师尊他也未必就是对的。他小心翼翼,活了两千多年,清修六百载未曾出过手,稳健倒是够稳健了,又有何用?黑袍来袭,不敢出头,只敢‘冒着邪魔入侵’的风险,向不知名的所在求援;天元大陆来人,见对方力强势众,不说还手,就连争辩都不敢有,便被对方锁着拖走,如拖死……如提童稚……”/p
“苏予宁虽然不智、不敏、不才,但从小便犟得很!”/p
叶向天脸色一滞,似为对方的气势所摄,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好半晌,他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叶某也不好勉强师妹。”/p
他作势欲去,走至大殿门口时,却忽然回头,又道:“有件事情,师妹或许不知。万年来,除了师祖与黑袍老怪外,未曾再出过‘返虚境’以上的高手——这并不是我玉衡大陆的弟子天赋不高、资质太差。而是因为大陆封闭后,断了与紫微星的联系,使得灵气稀薄,修行困难。”/p
他直直地看向苏予宁,眼中闪着莫名的光泽,“如今彩虹桥打通,紫薇星光重回大陆,灵气一天比一天更盛,用不了多久,玉衡大陆各大门派实力必然更进一步,返虚、合体,甚至大乘境,也并非可望不可求。”/p
“偷偷向师妹透露点信息,因紫薇星光所感,朝阳峰的封师叔,已经摸到了返虚境的门槛,如今正在闭关全力冲击……就算是叶某,虽然年轻,但夜观天象时却也隐有所悟,想来突破的契机不久便到。”/p
“通天峰的伍开师弟,半步之上又跨半步,圣境在即。至于师妹你,什么时候才能养好伤,补全道基,重入圣境呢?”/p
言毕,他哈哈大笑,转了身向外走。/p
苏予宁拧着眉头,目光忽聚忽散,不知看向了何处,皓齿微露,死死地咬住了嘴唇。/p
却见叶向天又回过头来,脸上是收不住的笑和得意,道:“还有一事!天元大陆青云门实力之强,远超你我想象,门中真仙便有好几位。听说对方商议的结果是:清源山青云门虽是叛徒所创,但毕竟也是同门一脉,但凡天资卓越或是圣境以上的人才,不久后都可踏上彩虹桥,前往天元大陆修行。师妹,你何时才能再入圣呢?”/p
苗苗忍不住上前一步,喊道:“叶师伯,师父是为我青云门而伤,为我玉衡大陆千千万万受黑袍老怪压迫的子民而伤,您这么说,岂不是太过……”/p
苏予宁挥手,止住了苗苗接下去的话语,道:“受伤之事,确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太过愚蠢。但……若只说圣境还好,天资卓越这四字,你怎么有胆子在我面前提起?”/p
叶向天“哼”了一声:“天资卓越,那也是过去的苏予宁了,师妹好自为之!”言毕,身化虹光而去。这次倒没在落霞峰上做什么手脚,听不见龙吟凤鸣,但只闻风声轻柔,又极悠长,殿中一时沉寂。/p
郝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苏真人……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再去三阳峰吧?”/p
二人刚吵了一架,用脚趾头想也能得出结论:自己再去三阳峰拜入叶向天门下能有什么好果子吃?/p
却见苏予宁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我认识叶师兄已有三十多年,知晓其人虽然心怀卑鄙,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何况,他虽坏,却不蠢。你在炼体上的天赋如此之高,他怎可能不用心教你?不入他门下,岂不是白白糟蹋了才华?”/p
郝仁心中想:虽坏不蠢?我看未必。虽未正式入修行界的大门,但看了那么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少年故事,自然知晓,得罪一个“曾经的天才”,那是极为愚蠢的事情。/p
这故事多么眼熟!我赌一毛钱,苏予宁必将再次入圣,成就远在叶向天之上!/p
他把眼光瞅向苏予宁,见这位“曾经的天才”美得令人窒息,苍白的脸色为其增添了几分清冷,而一身大红的服饰更为这清丽无双增添了几分妖艳的美感。/p
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平素就喜欢这样的打扮。想起藏在黑袍中伤她的那晚,依稀只记得她也是一身华服,当时只觉她打扮不似修行中人,倒像个富贵小姐。/p
想来是生性就喜欢这样的穿衣打扮吧。/p
此时在郝仁的眼中,重伤未愈的苏予宁仿佛脑门闪闪发光,写着“我是潜力股,我是未来的大腿”这么一行大字。/p
郝仁不由地想:“拜入别人的门下,不如抱住眼前的金大腿,说不定还有人财两……唔,不可如此,但成为金大腿的概率感觉还是挺大的,不如赌一把!”/p
想到此处,郝仁纳头便拜:“叶师伯居心不良,弟子不愿拜入其门下。还请师父开恩,收我为徒。生我者父母,教我者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p
“从今而后,师父之所教,日日勤学苦练、不敢有丝毫偷奸耍滑;师父之所言,时刻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粗心忘却。/p
“从今而后,弟子誓与师父患难与共,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