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第一个给薛湄拜年的,是周夫人。
薛湄到白崖镇时间不长,也常听人说周将军勇猛睿智。
她没见过。
至于周夫人,她给薛湄递过两次拜帖,薛湄都没见她。
而后宝庆公主来了,周夫人就往宝庆那边去了。
宝庆公主公然说她与薛湄乃仇敌,白崖镇这些将军夫人们,不知京都高门之间的恩怨,有点吓到了。
日子久了,她们才摸清楚宝庆公主的不靠谱。
而薛湄因为成兰韬的病和煤,赢得了将士们的尊重。
夫人们又开始热络起来。
薛湄依旧是不见。
原因很简单,她到白崖镇是为了杀鬼戎、灭匈奴,不是跟这些女人们玩虚情假意的后院招式的。
萧靖承却让她跟周夫人接触。
故而,薛湄才打算过年的时候,到处拜拜年。
不成想,周夫人却先来了。
“请她进来。”
薛湄笑道,“彩鸢,拿咱们从京里带过来的杏仁茶招待周夫人。”
彩鸢道是。
丫鬟去请周夫人。
很快,薛湄便瞧见了她。
和预想中差不多,周夫人中等身量,慈眉善目。
她穿一件白狐皮风氅,四旬年纪。
西北天气干燥、风又烈,那些补水、防晒等抗老手段,在白崖镇都不管用。
周夫人眼眸明亮,但脸上已经有了细细细纹,不笑的时候也能瞧见皱纹,笑起来鱼尾纹更深了。
深深鱼尾纹,越发显得她亲切。
“一直没登门拜见郡主,真是失礼了。”
周夫人笑道,“大年初一,想着赶早给您拜个年。”
薛湄:“都是我太忙了,前些日子又生病。
夫人的拜帖,我接了好几次,是我失礼在先。”
两人寒暄了半晌。
彩鸢端了杏仁茶上来。
薛湄就问周夫人:“您是哪里人?”
周夫人笑道:“江宁人。”
就是后世江苏那一带,并非北方人。
南方气候不同于北方干烈,怪不得她皱纹那么多,估计是从湿润南边到白崖镇,皮肤对环境不耐受。
“这是杏仁茶,京都的茶点,上面一层杏仁油,下面的茶特别烫。
您尝尝,看看是否喝得惯。”
薛湄道。
周夫人端了起来,笑道:“在公主那里,尝过这杏仁茶。
寒冬腊月喝上一碗,遍体生暖。”
说罢,她目光睃向了薛湄,想看看薛湄对宝庆公主是什么意思。
薛湄笑容倒是丝毫不减,对她道:“我这个里面还加了点红枣粉,是我自己喜欢红枣味。”
周夫人小心翼翼吹了上面那一层乳白色的杏仁油,慢慢喝了一口,果然尝出了红枣味。
她心中一时对薛湄有了评判。
和宝庆公主相比,薛湄就高明多了。
都是拿京都的特产待客,宝庆公主却没有事先说明这茶的缘故。
上面一层杏仁油,导致热气不出,瞧着倒像是温热的;谁知道,油把热气锁在了下面,茶是滚烫的。
没有尝过的,能把舌头、口腔都烫伤;若有那猴急的,大喝一口,能把食管、胃都烫坏。
周夫人在宝庆公主那里也吃了亏。
她也没见过这种茶,好在她闻着觉得味道怪怪的,不是很想喝,就意意思思抿了一小口,结果还是被烫破了舌尖一层皮。
薛湄却把这特产说得清清楚楚。
拿出京里的好东西,在这样寒冷的早晨奉上一碗,既暖胃又管饱,的确是很好的待客;而把门道说清楚,又显得她厚道、真诚。
“真香甜。”
周夫人道,“还是京里好东西多。”
“你喜欢的话,回头带些回去。”
薛湄笑道,“我这次到白崖镇,带了好几车行李,这杏仁茶我就带了好些。”
周夫人忙道不敢。
薛湄很坚持。
她喊了彩鸢,让她把杏仁茶拿出五包,派人送到周将军府上去。
一包能泡三十杯,虽然少了点,但正月里招待贵客是足够的。
周夫人再三道谢。
这次的拜访,很顺利,薛湄和周夫人不咸不淡说了好些话,谁也没有踩雷。
薛湄还让周夫人带着她,去了另外三位将军府。
末了,薛湄提出去周将军府坐坐,算是她拜过年了,一次性把事情给解决。
周夫人大喜:“行,正好到了饭点。
若是平常,恐怕请郡主也请不到。”
薛湄就和周夫人,去周将军府用午膳。
马车在周将军府门口停下,薛湄打算往里走,就瞧见有人从大门冲出来,速度极快,她当即往旁边一闪。
周夫人也瞧见了,倏然改了她温良秉性,厉喝:“站住。”
那人猛然刹车。
停得太快,有点刹不住似的,他晃晃悠悠站稳了。
薛湄这才发现,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跟薛湄的五弟差不多年纪。
周夫人呵斥他:“大年初一就这么慌张乱窜,成何体统?”
然后,她指了薛湄,“给郡主见礼。”
男孩子挨了训,一板一眼给薛湄见礼。
薛湄也还礼。
周夫人这才道:“这是犬子,叫月明,就知道淘气。”
周月明是周夫人的长子。
周夫人有五个孩子,除了长子周月明,其他都是女儿。
她担心子嗣单薄,若有什么意外,家业无人继承,故而后面多生了几个。
不成想,后来四个全是女儿。
周月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