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建立鹿门书院以来,庞德公的授学方式一直为文坛儒林所诟病,被称为旁门左道,甚至诽谤为误人子弟。
上至稷下学宫下至祠堂私学,哪一个不是在入学的时候,悉心教导用心传授各类儒家经典,生怕误了孩子的一生。
可正是他们的这种自以为是为了孩子好的急功近利,才导致族中子弟空有一肚子道德文章,成为官吏后品行不良,祸害一方,招来一辈子的骂名。
洒扫、应对、进退,看似是在让蒙童扫地抹桌子,实际上是在教导后辈子弟规矩二字。
敢问三公九卿这些中枢重臣红紫权贵,有几个会洒扫的?
想必是不多。
扫地人人会扫,往往是拿着扫把挥舞,灰尘扬的漫天都是,抹去桌子上的灰尘,转身又涂在了墙上。
洒扫都没学会,即使明白了春秋大义又有何用。
按照周公之礼,蒙童六岁读小学,八岁到十岁识字,十八岁入大学。
小学就应该学习做人,培养后辈子侄的一个人字,然后再传授高深经典,这才是大学之道。
秋风里,满山枯黄,草木败坏,唯有这一株新植的柿子树,欣欣向荣。
“学生明白了。”
郭嘉起身拜道。
“别急,再坐一会!”
见郭嘉转身欲走,庞德公突然出声道。
郭嘉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多问,而是重新坐下,将手伸向一旁的棋盒。
不过他的动作突然又停住了,因为他发现庞德公并没有要自己陪他对弈的意思,此刻棋盘黑白棋子皆有,显然庞德公是在做局。
至于这局是为谁所做,他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老师让自己留下,想必有他的道理,那自己便再坐坐吧。
……
此时寿春城,街道之上有两名少年正在同行,走在前面那少年肩上扛着一杆大枪,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前汉李延年的这首佳人曲,赞颂的是汉武帝宫中艳压天下的李夫人,时常被借用形容绝色美人。
此时,用来形容吊儿郎当少年身后的翩翩少年郎,倒也颇为合适。
少年郎发髻上写意的扎着一条吴绫纶巾,身着一袭宽博长袖的白色长袍,腰束一条白玉腰带,玉树临风,而又神华内敛。
清风拂面,神华内敛的周家瑾玉郎,忽有一股飘然出尘的登仙气质,恰似一副仙人渡江图。
众人脑海中皆浮现出一副画面:云梦古渡,千里浪水粼粼,芦苇折腰。
一位白袍男子依岩而立,如雪芦花在江面飘摇。
忽有一行行白鹭青鸟从烟波之上飞来,徘徊在白袍男子两侧。
黑鲫赤鲤,在脚下的绿水中沉浮。
他在,山欢水喜。
他去,万物空冥。
“呀!”
长街两旁,忽而传来一声声尖叫,惊破了众人脑海中这副烟波浩渺的仙人渡江图。
只见一名名浓妆淡抹朱唇柳眉的世家嫡女、江湖女侠、市井小娘子,皆凭栏而望!
白袍周瑜初长成。
大街小巷人流如潮,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嫡女,小家碧玉,尽皆走出家门。
下至豆蔻年华的少女,上至徐娘半老的妇人,全是为了多看一眼江东第一才子周瑜的倜傥。
不知多少旁人求之不得的良配,相思成疾,日夜痴痴望着豪掷千金买来的周瑜画像,茶不思饭不想,消瘦成细柳。
陆虞顾张江东四大世家大族中甚至有几位地位尊贵的嫡女,为了能够待在周瑜身边,不惜插标卖首,自己把自己卖入周家做丫鬟,被四大世家视为奇耻大辱。
几位老家主见自家孙女这么作践自己,气急攻心,险些吐血三升,不得不把她们逐出宗族,这才略微消减因为这几个不孝女意气用事带来的污名。
不过,早先才名平平的周瑜府中四名丫鬟,进入周瑜府邸多久,便从才名平平,成为名扬天下的大家国手,这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耳濡目染,着实惊世骇俗了些。
在四名青裙青剑的丫鬟妙目怒瞪之下,周瑜勉强不被如狼似虎的江东女子撕扯,无奈道:“伯符,乘坐马车比起步行,更有风度。”
这位谋主唠叨了不知多少次含着野草没有君王风度,不过孙策始终不改。
旌旗招展的城头上。
阳光灿烂,金甲灿烂,笑容亦灿烂。
头戴鎏金耀日盔,披挂黼黻秋狩甲,外衬绫罗赭黄袍,腰束玳瑁玉带的孙策,多了许多霸道气息,周瑜以及戍守城头的士卒们,心神摇曳,为之心折。
当然,狗尾巴草依旧。
不过非但没有破坏孙策那一身如江河汹涌的霸道气息,反倒是平添了几分亲和力,或许这才是乱世明主之姿。
周瑜深邃如大海的眸子,倒映着那根狗尾巴草,没来由的叹息一声,心道:伯符壮志有,可这个雄心却被那人挡住了,只要他在一天,伯符便很难生出王道之心。
如果……
周瑜心中涌现出一个惊人的念头,不过看到一脸灿烂笑容的孙策,又随即摇了摇头。
没心没肺就没心没肺吧,或许就这样活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
“贵客到了!”
庞德公落下一子,突然抬头看向山下,喃喃自语道。
“什么贵客?”
坐了有一会的郭嘉突然听到老师这话,也有些疑惑地看向山门处。
突然一股微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