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府。
薄胎白瓷花开富贵茶杯摔在地上溅起滚烫水花,落在一旁的跪着的丫头身上,烫出一个红印子。
丫头不敢喊疼,颤了下,使劲稳住身子,跪下直道:“夫人息怒。”
说话间疼的泪水溢出。
二奶奶芸娘眼间怒意横生,手里的绣桃花帕子几欲要捏出个洞。
红艳艳的凤仙花汁水染就的指甲,叫人刺眼。
她咬唇道:“我女儿死了,她女儿便可以逃么。”
丁凤娘,我不甘心,我可不会让你那样好过……
丁绮罗若名正言顺嫁给丁傻子,凭着老夫人对少爷重视,以后她还不是呼风唤雨了,她芸娘就是要被绝了活路了。
她与凤娘可不一样,只要有利益,她才不在乎什么lún_lǐ道德。
半年前绮罗生病,然后失踪,老夫人在家宴上提出让均瑶替代绮罗嫁给丁少爷,她是同意的,第一,丁傻子虽然傻,却是丁府偌大财产唯一继承人,并且他的傻也并不严重,只是偶尔需要靠着药物维持清醒以及偶尔喜爱鞭打侍女罢了。
第二是个绝大的秘密,均瑶并非丁老爷的种,芸娘之前是歌姬,在被丁老爷抬回府中时候已经是与人珠胎暗结,均瑶与丁少爷是没有血缘的。
对此芸娘还觉着庆幸不已。
因为,这表示,他们的孩子应该是健康的,有继承权的。
只要有个儿子,有个儿子,她这辈子就可以抬起头做人了。
他们不会发现的。
他们会惊喜万分,想着终于有了血统纯正的男婴。
她,一个歌姬,一辈子就是玩物。却能靠着丁家畸形的制度觊觎老夫人那样的地位。
多么吸引人!
犹记得均瑶当时震惊万分模样,别说是同父异母的哥哥,有着luàn_lún的罪恶,就算是平常人,一个傻子,还是二八少女春心萌动的她当然不会同意。
她当场拒绝。
老夫人脸很难看,却没说什么,自打这之后,芸娘院里每个月的银钱明显的就少了,丫鬟也开始懒散起来。爱理不理,尚且记得有次她手不当心被烫伤,不过是叫了当时伺候的丫鬟去取烫伤膏。那丫鬟去了回来却是空空两手,说是用完了。
芸娘当时就冷笑了,烫伤膏这样不大常用的东西,居然会用完。
这是老夫人整治自己呢。
抬举你,你却不识抬举。这就是下场。
她当然知道。
但真相是不能告诉均瑶的,这丫头嘴巴不牢,若是以这理由去拒绝,那后果就是连累她被扫地出门,或者更糟糕。
会没命。
她只能不断地逼她,逼她。
均瑶倔强。绝不就范,多次想效仿绮罗出逃却总是被拦了回来,后来。她终于逃走了。
却是以死亡方式。
芸娘捂住脸,克制住心中翻涌而出的酸涩,狠狠道:“均瑶,孩子,为什么就是不听娘的。”
翠莲跪着不动。见到二奶奶似乎平静下来,才若有似无凑上前。温声道:“夫人,那贱蹄子回来了也好,放在眼皮子底下管着谅她也翻不出风浪,之前那贱蹄子疯疯傻傻的,奶奶怜惜她还送过药,却不曾想是骗人的,如今可是好了,又不能见风,也算是报应。”
翠莲是她后来买的丫鬟,并非原来丁府的人,对她算忠心了。
均瑶死了,绮罗回来了,她芸娘在丁家,就是可有可无,早就没人在乎她添置几个人,遣散几个人。
说白了,下人,丁家是不当人的。
老太太道貌岸然,慈眉善目,却是最为尊崇两个人,一人是南疆前朝姜太后,为保住幼子皇位自断手腕,铁骨铮铮,断腕太后赫赫有名。
第二人是大魏骠骑将军蓝朝,在篮家男儿全军覆没之后,巾帼女子沙场挂帅,单枪匹马只挑敌军首级,马革裹尸而回,受到今上嘉奖官拜大将军,美名远播。
老太太是有手腕,有狠心的人。
想至此,二奶奶心里又退缩起来,若是对绮罗下手,被老太太发现,自己会不会万劫不复。
这么思前想后,竟是踟蹰不前。
一边的红云重新倒了杯温茶,“夫人歇歇气,为那贱蹄子伤身就不值了。”
闻言二奶奶面色稍稍缓和,对于女儿死了她虽难过,但也明白自己一个小小玩物,明面儿上是无法争取利益的,能做的只是听话,她还年轻,有的是生的机会。
想罢,她轻轻地理了理方才捏皱的帕子,云淡风轻地道:“不过是个上不来台面的贱婢,既然老爷执意如此,那也无法的。”
一顿,又道:“我可怜她小小年纪便被病痛折腾,心中也是不能安宁,既然小姐身子不好,你就替我送一副方子去吧,记得给大奶奶,免地她又以为我不安好心。”
想着,她缓缓地勾起唇角。
死丫头,有活路不走偏走死路,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荷香院的一间屋子里,林晓幽扯着绮罗的手絮絮叨叨,她是以朋友名义来看望她的。
带了不少现做的小点心,都是四姐特制的。
吉祥如意糕,八宝饺子,素园甜汤, 椰子盏、 鸳鸯卷等吃食,应有尽有。
绮罗吃了一个葡萄干糕点,笑着说:“真好吃,四姐儿手艺真是绝了。”说完咳嗽几声,口中有血丝出来。
她是真病了。
林晓幽看她一眼,叹气,道:“若是想吃,明儿我再来。”
绮罗面色郁郁,道:“我,还是逃不过这遭儿啊,不过不要紧,出去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