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疏影甚至跪地无数遍,双手合十只祈求义父平安无事。
只要能平安无事,让她一天磕一百个头也无所谓。
原想着琼梅就是开玩笑,没想到第二日,疏影果真在墙角找到了小德子扔的旧太监服。
疏影还想着大不了就穿着自己的衣服直接过去,现在看来更方便了。
这个时候,疏影倒是感谢她的倍受冷落,正因为她没什么恩宠,几乎是没人注意她。
卸去了华妆之后,清秀容颜搭上太监服颇有一种俊雅小生的感觉。趁着门未锁,疏影悄悄拿了小德子的帽子,一头扎进了南边甬长的小道。
因着都在传王囊仙有些不俗的容貌,此次和几个起义将领一直被凌迟颇为震惊朝野。别说老百姓了,就是单单在午门等着的宫女和太监都乌泱乌泱的人了。
“哎,你别挤啊?”一个小宫女轻斥,一旁的疏影紧紧的压低帽檐,裹紧自己的衣服,尽量不与别人接触。
然后,疏影就急切的想要找到受刑人员的身影。
一遍,又一遍,疏影生怕自己看漏了,又连看了几遍,可每一遍都没有熟悉的身影。
就在疏影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听到侍卫们过来,带头的是敬叙。
“都让开!”几个侍卫严肃的不行为敬叙开道。
只见敬叙看了一眼外面的老百姓和身后的宫女太监,陡声喝道:“都安静!贼子之首王囊仙和孝感起义军将领马上会押上来!不可大声喧哗!”
听到敬叙说完,所有人都不敢再动了。
而刚刚放下担忧的疏影复又紧张起来。
只见,囚车里有一些被打的不成样子的人还在奄奄一息挣扎,非要喊着大同社会,推翻清朝走狗!
几个看守的侍卫气不过,隔着囚车一点一点扎进他的腿里,扎的义军目眦具裂,眼底充血,疼得咬着囚车,以求隐忍。
就在疏影正因着那些人受苦而难以招架时,看守侍卫说道:“马上开始了。”疏影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罪臣王囊仙午时凌迟处死!”敬叙念着奏折。
“这下说完了?”疏影问到旁边侍卫,可那侍卫很明显也不知道所有信息。
那边,侍卫刚摇头表示不知,这边就开始了浩浩荡荡的重型犯走来。
人群里也开始了各种议论。
“知道吗?那可是王囊仙!叫皇仙姑的~~”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啊,你瞧那身材,也是绝了!”一太监流着哈喇子的猥琐声音几乎让疏影恶心,可是,她挤破了脑袋也想要看。
“皇仙姑姑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斩首示众,哦,不,是凌迟处死。”一个侍卫说道。
“哎哎,那是谁?听说是湖北孝感起义将领呢!”一宫女小声道。
另一个惊讶的说道:“是刘之协吗?”
刘之协……
疏影听到这个名字就咯噔一下,赶忙往前凑了凑。
这一看,原本紧张的心一下一变得疼了起来。
不是刘之协。
是滕辉。
那个救她于地痞流氓手中的英雄,她压在心底的一个人。
滕辉不是跟着义父吗?他的武功极好,怎么会落到朝廷之手呢?她还记得第一次滕辉的眼神,那么的和善而热情,谦谦君子一般,像是太阳一样温暖了她贫瘠又阴冷的内心。
她从未感表露过自己,只是,每日看滕辉练兵,看滕辉偶尔的一撇,两个人四目相对能够回味一整天。那时候,他不敢说,她不能说,她那个时候还是夏欢,一个低到尘埃里的女子。
往事一点点浮上心头,酸楚的感觉几乎能吃了疏影,她想哭却不敢流泪,死咬着嘴唇看着宁死不从的硬气滕辉。
她不知道滕辉也在人群中一直找她,滕辉有感觉夏欢会等他,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果不其然,寻寻觅觅,终于,滕辉看到了那个瑟缩到角落里的夏欢,哦,不,疏影。
心头一颤……
他心爱的女子,他杀出一片江山想要执手的女人,此刻像极了受伤惊恐的小鹿。
滕辉忽然挺直了脊梁,尽是柔情唱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是疏影喜欢的诗,滕辉笑她这诗不够欢快,可疏影说人生多少有些遗憾才会记得更清晰。
疏影听着由远及近的声音,又想起了他们一起在孝感的日子,那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了。
后来,答应了义父要进宫,要从夏欢变成索绰罗疏影,她便只能把心思藏到骨子里……
她的人生是由苦难构成的。出生之后,爹烂赌成性好吃懒做丢了命,好不容易娘拉扯她长大,又遇到了动荡,家里经常揭不开锅,她被学会了什么叫察言观色。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娘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一开始让大夫看,后来只能自己买药,可这病哪儿能一直拖的啊。
这才有了她去孝感为求刘之协救娘的事情。
疏影多想大喊,多想和滕辉一起走,告诉他她累到不想睁眼,半夜总是噩梦惊醒,想他的风度翩翩,想他的仗义豪情。
可是,她还不能。
“一定要快乐!为了自己!只为了自己~~”被侍卫推搡着的滕辉朝着疏影这边高喊,疏影的泪就是在这一刻绷不住的,幸亏,太监帽子能遮掩,她的泪才不会被别人发现。
直到滕辉远远走去,上了囚车,疏影还是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