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头的房间也是昏暗一片。
只是被白锦儿推开了门,才有一些光透了进来。
少女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去适应那黑暗的环境,可等她看清楚眼前景象时,心跳却好像都骤然停止了。
“你”
张了张口,咽喉像是被人扼住,只说出来一个你字,
白锦儿双眸睁大,脸部肌肉微微颤抖,瞧着面前的人,眼中满是愤怒,与难以置信。
白老头确实没有睡着,
他此时站在屋子中间,
也好像白锦儿看着自己似的,看着白锦儿。
只是这屋子里,并不只有他们祖孙两人,
一把明晃晃开了刃的匕首,横在老人脆弱布满皱纹的颈间。
匕首的另一端延伸之黑暗中,黑暗中,白锦儿看得见一双好像蜜蜡似的眸子,
冰冷地看着自己。
白老头的脚边,是被打翻的油灯。
“退出去,”
熟悉的沙哑声音在白锦儿的耳边响起,白锦儿嘴唇蠕动,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
“你放开我阿翁”
“退出去。”
再一次的重复下,带上了些许的焦躁。
白锦儿知道这是他处于崩溃边缘的表现,为了白老头的安全,她只得慢慢的,一步一步地朝后面退。
还好,
伴随着白锦儿的退去,那个挟持着白老头的人也带着自己手中的凶器,和被控制在身前的老人,开始一步一步地往前面走。
随着二人的僵持,
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也逐渐暴露在月光之下。
头发比白锦儿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短了,高高的扎着,只有短短的一小截发尾垂在脑后;脸上从右眉骨横跨鼻梁延伸到嘴唇的上方,有着一道令人难以忽视的,虬结的伤口,
令本来还算是清秀的面容,多了些支离破碎的凶狠。
身材更高更瘦,宛如抽了条的柳枝,
夜行衣穿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就好像是浸了墨水的柳叶儿,带着生人勿近的锋利。
只有那双眼睛,
没什么改变,
还是和白锦儿最后一次见他时候一样,光是看了,
就叫人心疼,又害怕。
“你放开我阿翁,”
少女说话的语气有些颤抖,她眼看着那匕首夹在自己亲人的脖颈上,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的她,此时大脑中一片空白。
“你要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你放开我阿翁!”
小景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姑娘,看着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着,看着她藏在衣料下的身躯发出小幅度又有规律的颤抖,看着她的双眼,
他知道,
她现在一定极恨自己。
他终究还是找来了,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
在锦官城中,四面楚歌,风声鹤唳的状况下,他还是来这儿了。
手中的匕首不自觉握紧,
他看着她的瞳孔骤然一缩,就连脚步都差点往前迈了一步——但她还是控制住了,只是身体颤抖的幅度,比刚才要大上许多。
“你放开我阿翁,”
“我们不会报官,”
“这屋中,你要什么,只管拿走,便是,”
他瞧见她的眼眶中水光渐盛,似在其中打转,却不落下来;不由得有些说不出的无力和不满,
哪怕是到了这样子的时候,
她却还是能如此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没有感情吗,
又或者是,根本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呢?
那日他分明瞧见她与陶家那人从城外游舫下来,
双眸红肿,面上却笑着。
这又是为何。
难道说,她所有悲欢,失控的情绪,只在那人面前展露吗。
想到这里,小景手中的匕首,又往老人的皮肤上靠了靠。
“住手!”
白锦儿登时落下泪来。
她此时浑身颤抖,已经说不清楚究竟是害怕,还是愤怒。
她一双眼睛瞪得通红,死死盯着站在老人背后的少年,再开口说话,却已经带着喝骂的语气。
“我们家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子回报我们的?!”
“深夜闯入我的家中,挟持我阿翁,”
“挟持这个从小到大,助你疼你的老人!”
“你可知道,你可知道,”
“我阿翁已经染了重病!”
“他活不了多久了!”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你要是伤他一丝一毫,”
“我发誓,我发誓,”
“就是找遍天涯海角,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白锦儿字句咬牙切齿,她只恨自己身上的系统是个做饭系统,却不是那些,能叫人变成武功高强之人的系统,
她只能双手紧紧握住,
睚眦欲裂。
“你唯一的亲人去世时,是谁帮你料理下葬的,”
“你阿婆去世的时候,你他妈连个面都没露!”
“你知道她去世的时候,有多难过吗?”
“我等了你一整天!”
“我以为,最起码你会回一趟家,看看她,”
“可你呢,你去了哪里,你去了哪里!”
“你是人吗?”
“你还有没有心?”
小景沉默地听着白锦儿对自己的责骂,他没有开口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白锦儿不断地骂着,
好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怒气,忽然就在这一时间,全部爆发了出来。
但她不只是为了解气,
对方没有阻止她,想必这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