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摇晃的木桥上,甚至根本算不上桥,因为只是几根粗木板用铁钉固定而成,两头拴着一种灰白色的丝线绳子,桥上的约克翰·琼斯几人每走一步,木桥都会微弱的摇晃一次。
“琼斯先生,我们德诺区的人经常以脚下的木板比作自己,我们同木板一样随风摇摆,甚至不需要风,我们自己走路也会摇摆不停...”
巴克非常健谈,刚走两步就不停的讲述了起来,随着灰白色丝线绳子传来的咯吱扭动声,巴克又接着说道:
“每一次摇摆,拉扯木桥的绳子都有机会断裂,亦如我们德诺区的每个居民一样,迎着时代的风前进,随时准备迎接死亡。”
这时,寒风轻奏,地面的一阵阵恶臭立刻扑了上来。
巴克用力的深吸了一下,把恶臭吸进心脏,吸进灵魂,他方回头朝着约克翰·琼斯与箐箐看去,见两人没有反应,也没用手捂住鼻子,巴克不由在内心疑惑自语:
“真是奇怪的一对父女,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是报社的记者,还是某个警员卧底,或者是别的...”
约克翰·琼斯与箐箐都没有回话,两人只是用眼睛以及耳朵记录着周围的事物。
走了几分钟,在10秒左右一次的恶臭气浪中走完木桥,等约克翰·琼斯低头看时,红砖别墅石楼早已被他们抛在了身下,甚至一颗颗白杨树也都成了一座座房屋的建木。
木板和塑料建成的房屋起了高高的楼层,最高的足足有5层楼高,木板的阳台花园延伸出一抹抹翠绿与彩色,看起来就像某个特殊度假村。
木板钉成的街道虽然不怎么宽敞,但也足够四五个人同时并排走在上面,两旁有竹片固定成护栏,少许的泥土被矮小的土罐固定在了竹栏上。
阁楼上,有母亲正在给孩子洗衣服,有女孩和男孩隔着低矮的楼层相互背诵着情诗,一群半大个子的孩童聚集在了稍微宽敞的角落,一个带着锈迹镶边眼镜的老头正用一块小型黑板给他们上着露天课堂。
堆放书籍的地方长满了冬日的花朵,五彩的小花拼命从稀薄的土壤中吸取着养分,就如同德诺区每一个正在拼命努力的人一样。
德诺区旧城区,诺德贫民窟,在这个代表落后与愚昧的地区,这里的居民就这样把自己的房屋建造在了天上,他们在肮脏破灭的土地上找到了生存的角落,并把它建成了一个美丽的家园。
约克翰·琼斯来不及感慨是哪位大师的惊人设计,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热闹的嬉笑氛围,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身处圣可丁广场。
“若不是地下的环境肮脏的让人不想靠近,或许这里也会成为爱琼森的一个著名景点。”约克翰·琼斯这样想到。
“琼斯先生,是不是很惊讶,是不是和你想象的贫民窟不太一样。”
巴克微微挤着皱起的脸笑了笑,便自顾自说道:
“越是底层的人越向往生活,他们要的不多,只需要一点能提供自己生长的养分,他们就会成为一株美丽的花朵,成为一个能为这个时代做出贡献的人。”
“巴克!”
左前方的四层阁楼上传来小女孩的大喊声,她和箐箐差不多年龄,脸蛋红彤彤的,身上穿着不怎么干净的廉价衣裙,胸口戴着一朵鲜艳的红花。
忽然,小女孩双手端起一盆水猛地往阳台外泼去,暖色的阳光在洒落的水滴中映出了一片七彩的云朵。
“你又逃课!”巴克立刻大吼了一声。
“嘻嘻!我看到你有生意了,今晚我要吃炸鸡!”小女孩把手中的塑料脸盆放下,小手揪着自己的辫子杵在了阳台木板上。
“赶紧下来上课!”巴克皱了皱眉,又大吼一声。
“等一会我就下来,我要先喂一下啵啵。”小女孩一边说话,一边拿起了一个小碗。
“哎...”
摇了摇头,巴克便转头看向了约克翰·琼斯:
“琼斯先生,她是我的孙女,她的父母两年前死于塑料工厂的一场意外事故,现在和我生活在一起。”
说着,巴克又哀叹了一声:
“正是因为我女儿和女婿意外死亡得到的赔偿,我和孙女才得以从高密度的大棚区搬到了这里...”
接着,巴克又带着宠溺的眼神看向了孙女,看着四五只白鸥落到孙女面前,看着孙女开心的从小碗中取出谷粒喂给白鸥,巴克又温柔轻语道:
“琼斯先生,生活总会好运的,不是吗?”
“命运总喜欢眷顾在苦难中得到生长的人。”约克翰·琼斯轻声回了一句,因为他听出巴克的提问是对他自己说的。
抬头看去,女孩已经喂完了白鸥,她正雀跃的提着裙子转圈圈,几只白鸥也在围着她打转。
转了几圈,巴克的孙女便杵在木板上喘了几下,接着,她的嘴巴轻轻张开,便哼唱起了欢快的旋律。
与此同时,在她身旁盘旋的白鸥也落在了木板上,并陪同女孩整齐的鸣叫了起来。
声音很快扬上了天空,忽然间,成百上千的白鸥猛地从房群后方飞了出来,它们迎着歌声开始舞动身姿,犹如精灵一般舞动于白云之中。
四周的行人开始停了下来,楼层中的人也来到了阳台上,他们全都看向了海鸥,并跟着节奏哼唱了起来。
“你去过德诺集市吗?
在摇晃的木桥上追逐欢唱。
云儿是天空的棉被,
女孩躺在地上。
白鸥浅唱,
夕阳燃起了松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