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惊疑不定地瞧着面前这婢女,随即道:“让她抬起头来!”
其实哪里还用得着她吩咐?小太监上前去,用力向后一扯那婢女的头发。
婢女吃痛,不由得仰起脸来。
灯火之下,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李侧福晋的婢女舒蕾。
四阿哥看了一眼舒蕾,举步就向屋子里走进去。
众人都跟了进去。
几个在最前面的奴才,看清楚了屋子里的情况,顿时都僵在了当地。
这更衣屋子虽说名为更衣,实际上也是提供各院主子休息的地方,屋中有香软的床铺,此时被褥翻滚,乱了一床,床上躺着个人,剑眉入鬓,满面潮红,身上还有浓浓的酒气,手里抓着一块舒蕾身上撕扯下的帕子。
正是今日台上的俊俏小生。
他面上的油彩还没卸去,一身戏服却都脱去了,里衣也不过松松散散的披在身上,露出一片白生生的胸膛,看上去极其暧昧,虽然被小太监们左右架着扶了起来,却仍然一副醉入花丛的fēng_liú样子。
再回头看看舒蕾的模样,众人都明白屋里发生了什么。
空气几乎都要凝固了起来。
苏培盛悄mī_mī地过去,关上了屋门,又吩咐门口几个奴才守着,任何人不许靠近这儿。
屋里,半晌,福晋乌拉那拉氏才算回过神来,她颤抖着抬起了手,指向李侧福晋,连连点头道:“怪不得方才遣散众人,侧福晋却迟迟不肯走开,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屋子里是谁。”
李侧福晋面如死灰。
舒蕾哭着扑上前去,扯住李侧福晋的衣角就道:“侧福晋!求您救救奴才!救救奴才!”
听闻此话,李侧福晋忽然低头看了她一眼,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抬起手便冲着舒蕾脸上狠狠一个耳光子下去,哆嗦着骂道:“不要脸的东西!我平时里是怎么管教你们的?我瞧你是想出府嫁人想糊涂了,看见个小生便迷了心窍——竟然有胆量在贝勒府做出这等丑事!”
舒蕾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李侧福晋。
她浑身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李侧福晋道:“侧福晋,奴才跟了您足足七年!七年哪!您这是打算只顾着您自个儿,却让奴才去死么?!”
福晋听着这话中有话,顿时眉头一挑,来了精神,毫不客气地将视线投向了李侧福晋。
李侧福晋避开她的视线,只冲着舒蕾色厉内荏地斥道:“闭嘴!”
她一边说,一边猛地攥住了舒蕾的胳膊,将她拉扯了起来,凑近她耳边,恨恨地咬牙道:“咱们这是被人算计了!事到如今,你无论如何辩解,都逃不了个死。只要你抵死不认,我保你家人一世富贵荣华!”
舒蕾浑身一颤,忽然绝望地闭上了眼,仿佛认命一般,流出了两颗大大的泪珠。
李侧福晋见她如此,估计她是默认了,心下稍安。
福晋脸色一沉,终于拿出了福晋的气势,示意身边的婢女们上前去拖开了李侧福晋。
她瞟了一眼李侧福晋,语气不冷不热地道:“妹妹如今身子有孕,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福晋说完,走到舒蕾面前,特意放缓和了声音道:“舒蕾,我瞧着你平日里侍候侧福晋,周到体贴,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今日这事不像是你有胆量能做出的,你若是另有有隐情,大可说出,不必畏惧,这儿有四爷和我给你做主!”
舒蕾听着,眼里倒是渐渐燃出了生的希望。
福晋让她说出实情——可是她怎么说?
说李侧福晋设计好了一切?就想引得宁格格过来这更衣屋中,与衣衫不整的戏子锁在一起,然后再引四阿哥过来亲眼目睹这一切?
还是说她在旁边监督已经被引诱得快要落网,偏偏就在收网的那一瞬间,她心急没按捺住,出来想将宁格格推进屋子。
谁知道对方早有准备,一手反而将自己锁进了屋子里,才成了如今这局面?
她怎么说?!
若是说她是无意经过此处,被人打晕了拖进屋子,借此来针对李侧福晋——便更不会有人相信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局。
设局的人无非是想用那小生损毁女子的名节——可是试想,如今府中,唯一坐拥两个孩子的是谁?身份仅在福晋之下的又有谁?
几个格格根基都不稳,谁敢对李侧福晋做出这种事?
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何况,这计谋就算成了,也不过是让李侧福晋损了一个婢女,于她本人而言,并无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怎么说,怎么辩解,都是说不通的。
正如李侧福晋所言“事到如今,你无论如何辩解,都逃不了个死!”
舒蕾眼里那一小簇希望的火苗,渐渐又熄灭了下去。
福晋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提高了声音,焦虑地道:“快说!这前前后后到底怎么一回事?”
正在这时,小太监又是浇冷水,又是掐人中,总算把那戏子弄醒了过来。
那小生虽然是红角儿,但毕竟这是贝勒府,面前的又是天潢贵胄的四阿哥,他几时见过这等场面?直吓的跪在地上不住求饶,一张红红白白的俊俏脸蛋此时也吓得扭曲了。
只差没尿裤子了。
他刚才下了戏台子,就有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过来,笑嘻嘻地将他哄到后台去,连声赞扬他戏演的好,还赏了不少酒和银钱,说是主子赏的。
这小生少年得志,难免轻狂,见了银钱,心中高兴,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