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夜里落雨不休,直到早上才收歇了雨势。
四阿哥府后院里,草木莹洁,抄手游廊旁边,藤萝满架,莲花池中,水光凝露。
屋里,宁樱在半梦半醒中醒来,伸手还恍惚地想去床头柜上摸手机,摸了个空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穿越了。
她有些怅然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小馄饨夜里不老实,从狗窝里爬了出来,睡在她床下的脚踏上,此时听见动静也甩甩脑袋,爬了起来。
毕竟是小狗狗,精力就是旺盛——眼看着小馄饨甩着尾巴,两只小爪爪趴上她的床沿,吐着小舌头冲她咧嘴笑,一脸“你快起来陪我玩”的期待。
宁樱抬起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听见自己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外间,清扬正在和婷儿正刚刚准备好洗漱的热水,听见动静,清扬打起门帘向里面瞧了一眼就笑了:“格格醒了?格格今儿醒得早!”
清扬一边口中絮絮地说着,一边就碰着一盆热水,盆边搭着手巾帕子,冉冉地走进来。
她放下脸盆,动作熟稔地就蹲下在床前,伺候宁樱穿鞋——因为是在屋里,倒不必套上花盆底鞋,只需要普通的软绸缎子平底鞋就好。
“奴才还没来得及去提膳呢,格格想吃点什么?奴才尽力提来。”清扬低着头,伺候宁樱穿好了鞋,抬头看着自家格格。
宁樱想了想。
“弄点粥吧,再看看有没有面点,光喝粥不能饱。”要求提得很朴实。
清扬听着有些心酸,顿了顿还是问她:“面点……格格是要口味甜的还是要咸的?”
宁樱一边抬起手臂,让婷儿给自己扣上扣子,一边对清扬道:“我想吃甜的,你看情况——把银子使上,什么妥当拿什么吧。”
清扬点点头,有点发愁地站了起来。
等到这边侍候格格穿戴好,她胳膊弯挎上膳盒,带着婷儿出去了。
膳房在前后院交界处,向东边行,绕过七曲桥,再转两个弯就是,一长排青砖白瓦墙,好认得很。
清扬在前面走,婷儿在后面紧紧跟着,转角的时候,就伸手扯了扯她衣裳袖子,愁眉苦脸地问她:“清扬姐姐,咱们今天真的能拿到像样的面点啊?”
不等清扬回答,婷儿就自顾自地又嘀咕道:“昨天拿回来的小包子,瞧着外面样子倒是不错,可惜里面的菜叶子味道都不太新鲜。”
清扬没吭声——昨儿拿膳食的时候,也是个小太监一手接了银两,一手提了膳盒,进去打了直接拎出来给她们的。
没得挑。
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时候——至少银钱还能使得动。
等到用银钱都没人理睬的时候,那才是最要命的呢!
膳房前,总管范太监拿着今日的膳单,正在日光之下眯着眼看着,旁边的分管太监垂着手等着。
范太监把膳单翻来翻去——四爷今儿一早就出去了,午膳不在府里,只要照顾好福晋和侧福晋的口味就行了。
范太监看了看,心中有了个数:侧福晋如今怀有身孕,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她的饮食要格外留意些,不但要开胃可口,而且搭配上千万不能出了错。
至于那几个格格之流……范太监懒得去考虑:你们就跟着福晋和侧福晋后面捡捡吧。
正在这边嘱咐着膳房的分管太监呢,苏培盛的徒弟小潘子过来了。
小潘子长了张笑脸,逢人便先带三分笑,分外讨喜,虽说是苏公公的徒弟,但是在这后院里,他腰弯得比谁都低。
其实他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但是人圆滑历练,做事情也漂亮,算是苏培盛徒弟年轻一辈中得脸的了。
小潘子过来就给范太监行了个礼——他是苏培盛收下的徒弟,范太监不敢托大,哎呦呦地伸手就把他硬架起来,笑眯眯先给他塞了块刚出锅的大肉馅饼。
小潘子也不拒绝,笑嘻嘻的接过来,连着油纸布包了几层,看着油星儿不渗出来,这才珍重地往兜里一揣,就开始说正事儿。
听着听着,范太监的脸色就微微变了。
他虽然心有疑惑,但也不敢问——苏培盛的徒弟过来传话,这事儿摆明了就是四阿哥的意思。
主子的意思,他能问?他配问?
等到小潘子走了,范太监才把分管太监叫过来,一字不差地把意思转述了一遍,细细叮嘱:从今儿起,新格格侍妾们院里的膳食务备足。
尤其是宁格格屋里,除了日常的膳食以外,还需额外备出一些切片肉、米饭、鸡蛋黄、猪肝等送过去。
等到分管太监走了,范太监背着手就开始琢磨:新格格自从入府以来,一直也没什么动静,怎么就忽然在阿哥面前得了脸了呢?
虽说刚才小潘子过来传话,只说是“新格们的院子里”——但再加上最后一句,谁看不出来这是为了宁格格啊?其他人只是跟着沾光了。
而且,更微妙的是:听说这宁格格还未曾被阿哥真正传召过去侍候呢!
都还没侍候过四阿哥,四阿哥却已经派人过来特地关照她的膳食。
还有那什么切片肉、猪肝、鸡蛋黄……估计都是宁格格喜欢的,四阿哥都一一记下了——如此疼惜,如此细心!
范太监想到上一次侧福晋的鸡汤馄饨一事,抬手擦了擦冷汗,跺着脚在院子里转了几转,心道果然江山不改,俊杰辈出——新人倘若当真出头窜上来,这侧福晋的大肚子也未必顶用啊!
……
膳房外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