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哈哈笑道:“玩笑之语,你们莫当真,朕岂是不识好歹之人,顾卿,昨夜朕差点葬身火海,多亏有你救驾,朕委实应重谢你。”
顾青垂头恭谨地道:“陛下言重了,臣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解难是本分,臣不敢居功。”
李隆基赞许地道:“满朝文武,能识本分者有几人,顾卿有此心思,朕已见赤子忠心。”
转身又朝杨贵妃笑道:“朕还要多谢娘子,若非娘子当初将你这位小同乡引荐给朕,大唐今日恐怕要举国丧矣。”
杨贵妃急道:“三郎莫乱说,您身系社稷气运,极贵之身必有天助,就算顾青不在场,三郎也不会有事的。”
李隆基叹道:“朕也很庆幸,昨夜幸好让顾卿陪同,山火起时,朕和身边人皆乱了分寸,唯有顾卿最冷静,想出的法子也是令人不可思议……”
含笑望着顾青,李隆基笑道:“顾卿说说,昨夜你又是下令挖沟,又是以火攻火,究竟是何缘故?”
顾青笑道:“挖沟是为了阻止地面的火势蔓延,给大火划定一个界线,以火攻火是因为臣试探了风向,在上风口再点一把火,能将上方的火势借风力拦阻下来,给咱们多留一些生存的空间,总之,陛下与臣等困在火场中,臣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延缓火势蔓延的时间,尽全力隔绝火与人,皆是为了求生。”
李隆基缓缓点头:“挖沟是为了断绝地面的火势蔓延,以火攻火是为了树林上方的火势蔓延,朕终于明白了,昨夜你下令时,众人不解其意,皆以为是乱命,事后方知你的两个法子果然有效,若非你想出的法子,朕等不到大火扑灭,已然被烧成焦炭了,昨夜救驾之功,当以顾卿为首。”
“臣尽本分而已,不敢居功。”
李隆基沉默许久,缓缓道:“顾卿如今还是左卫长史吧?”
“是。”
李隆基哦了一声,却不再提了。
杨贵妃笑道:“三郎,昨夜立下救驾大功的不仅是顾青,还有万春公主呢。”
李隆基扬眉,笑道:“睫儿……哈哈,不愧是朕的洋乖囡,听说火起之时,华清宫手忙脚乱,是朕的睫儿接管了禁卫,有条不紊地指挥灭火,幸得有她,才能极快扑灭山火,若再晚一刻,纵是顾青的法子管用,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朕委实应该谢她。”
杨贵妃掩嘴咯咯笑道:“顾青和万春,一个在火场内救驾,一个在火场外救驾,倒是配合得默契,无论少了谁,后果都不堪设想。”
李隆基神情一怔,迅速看了顾青一眼,若有所思地笑了,但他并没有接杨贵妃的话,而是吩咐设宴。
客人只有顾青一人,看得出今日的宴会是李隆基特意为感谢顾青的救命之恩而设,热腾腾的酒菜端入殿内,美丽的歌舞伎也在乐工的演奏中翩然起舞。
这顿酒宴吃得很拘谨,立了大功的顾青更不敢放浪形骸,生怕给李隆基留下一个居功自傲的印象,只能跟着李隆基的节奏,李隆基聊天他便附和,李隆基端酒他便主动起身敬酒,一顿酒宴下来,李隆基喝得已有八分醉意。
宾主尽欢,顾青向李隆基告退。
杨贵妃打了个呵欠,退回了后宫里休息。
大殿内,高力士从屏风后闪身出来,李隆基也忽然坐直了身子,刚才醉态醺然的模样此刻却无比清醒。
阖目靠在软垫上,李隆基缓缓道:“高将军,身子可好了些?”
昨夜高力士也遭了罪,被烟熏得嗓子生疼不说,后背还被山火烧得全是水泡,此刻正强子忍受身子的不适,站在李隆基身边仍如往常般毕恭毕敬。
“多谢陛下挂怀,老奴敷了药,身子好多了。”
李隆基看了他一眼,笑道:“其实朕最信任的人只有你,高将军,你要好好保重身子。”
高力士感激涕零道:“陛下厚爱,老奴无以为报,唯以残躯效死,报陛下知遇之恩。”
李隆基摆了摆手,道:“咱们刚走过一遭鬼门关,莫说什么‘生’啊‘死’啊的,晦气得很。”
然后李隆基沉下脸道:“昨夜放火之人可曾拿获?”
高力士垂头道:“京兆府和蓝田县遣出所有的不良帅全力侦缉,目前尚未拿获贼人。”
李隆基哼了一声,面若寒霜道:“这都一天了,竟然还未拿到人,京兆府和蓝田县是酒囊饭袋么?传朕的旨意,给他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内必须拿到贼人,否则他们便自己上疏归田吧。”
“是。”
“朕出事后,长安有何动静?”
高力士是陪伴李隆基多年的老人,他很清楚李隆基嘴上问着长安的动静,其实问的是太子,于是低声道:“事发后,东宫惶恐不可终日,殿下大发雷霆,在东宫内咆哮不已,连说有奸人构陷他,欲置他于死地……今日午时,太子殿下已登辇出城,向华清宫赶来,其来意似乎要向陛下辩白解释,过不了多久约莫便到了。”
李隆基呵呵笑了一声,表情却无悲无喜。
高力士看了李隆基一眼,小心地道:“陛下,老奴见识浅薄,有些不明白。以太子的能力,就算他有大逆之心,应该不至于如此粗暴地在骊山放火,此事风险太大,太子殿下应该不是这种无谋之莽夫……”
李隆基淡淡地道:“人心难测,真相不曾水落石出之前,谁是忠谁是奸,朕也分不清。若太子来了,给朕挡驾吧,让他等着。”
高力士领旨。
李隆基忽然又问道:“对于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