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放下筷子,平静地道:“我拒绝吃这些东西。”
张怀玉忍不住道:“只是卖相难看了点,味道还是,还是……值得试一试的。”
“你先试。”顾青和颜悦色地道。
“这是我特意做给你吃的。”
顾青叹道:“我做错了什么,你直说,我可以改。人与人之间沟通交流很重要,不必用上如此残酷的手段,一切好商量。如果你是真的想弄死我,请给我一个痛快。”
张怀玉不满地道:“试一试又不会死,说不定出乎意料的好吃呢。”
“会死,不会出乎意料,不可能好吃。”顾青反怼三连。
张怀玉泄气地叹道:“以前见你做过很多次,我以为自己都记住了,可是当菜下了锅我便慌了神,很多步骤马上忘光了……”
“在不妨碍他人身体健康以及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我不介意你继续做傻白甜。放弃吧,你不是下厨的料。”
重新淘米,洗锅,切菜,顾青手法娴熟,张怀玉在旁边仔细观察,不时掰起手指默记步骤。
顾青切着菜,忽然道:“对了,过不了多久,可能剑南道会有战乱,你最近少出门,虽说不一定会影响到蜀州境内,但很难说会不会有冲散的官兵祸害地方。”
张怀玉一愣:“是南诏国反了吗?”
“是。”
“若朝廷派鲜于仲通平叛,恐怕很难取胜,鲜于仲通是个书生,根本不懂打仗。”
顾青垂头剐着鱼鳞,淡淡地道:“鲜于仲通住在石桥村那段日子,你故意躲开了,你认识他吧?”
“在长安时我祖父认识他,我父亲也认识他,他也见过我。”
“战事难料,我给了鲜于仲通一些建议,如果他肯听的话,说不定能有取胜的希望,若他一意孤行,则必败,那时或许战火会蔓延到蜀州来,咱们的瓷窑都不得不关掉,村民们更要携家带口离开村子躲避战乱,唉,战争啊……”
张怀玉眼露异彩:“你给了鲜于仲通什么建议?”
顾青心不在焉地将自己的建议说了一遍。
张怀玉沉默地想了许久,缓缓点头道:“确是老成谋国之论,顾青,你很不简单呀,我总觉得你在悄悄布局,从村里的学堂,到组织孩子们操练,到瓷窑被定为贡瓷,甚至连你作出来的诗传扬出去,都好像有别的目的……”
顾青动作一顿,随即笑道:“莫把别人想得那么坏,我目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见过蜘蛛织网吗?我只想为自己和村民们织一张大网,把我在乎的人和事好好保护在这张网里,不让他们被伤害。”
张怀玉盯着他的眼睛,道:“承认自己有野心又如何?换个说法,把‘野心’换成‘志向’,会不会好听点?男儿大丈夫生于世间,纵横天下正当为也,何必遮遮掩掩?”
顾青爽快地道:“好吧,我有野心,至于野心的终极目标是哪一步,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得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大的本事,野心是建立在本事的基础上的。”
张怀玉沉默许久,忽然道:“顾青,石桥村已容不下你了,这些日子我眼看你的锋芒越来越露,认识的人物也越来越多,石桥村的天地太小,你的成就,不应该仅只是个开瓷窑的少年。”
“外面的天地那么大,你不想见见吗?不想称量天下英雄吗?”
顾青放下手里的活儿,目光望向漆黑的山峦,良久,轻声道:“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