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封大典前三天。
长公子府。
“不是我干的。”
看完扶苏扔给自己的“万民书”,白泽立刻明白了公子在大典前的百忙之中叫自己过来是为何,然后毫无犹豫地就开始了自我开脱。
扶苏正在试穿今日的第四件冠冕,以及与之配套的外袍,“真的?”
感受到来自扶苏与樗里偲等人视线中的不信任,白泽略显委屈地撇了撇嘴,“我是想把事情搞大,但这样粗暴简单的行为,不能是我的作风吧。况且敕封大典在即,我就是想搞事情,也不会选择在这个关键时候去搞啊。”
这话虽然稍显臭屁,但不得不承认的确有些道理。
白泽的布局虽然有时候比较无情,但总的来说往往都是隐居在幕后,很少愿意露出把柄,讲求的是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而像这样大规模联合百姓的万民书,虽然能够简单直接地达成“将事情搞大”的初衷,然而想要不留下马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费点心思去摸查,那么多目击证人,总能顺藤摸瓜找到人。
“那就派人去查。”扶苏在赵灵儿的摇头中摘下了头上的冠冕,又随着对方的指示,拿起第五只在他看来与前面四只毫无区别的冠戴上。
“廷尉已经派了人手调查,我们是不是就不要插手了,以免被人察觉出什么东西来。”
白泽行事谨慎,不愿意掺和进官方的调查事宜。
樗里偲却有不同看法,“廷尉将万民书呈送到了长公子府,显然就是不想呈送给王上,但又不想独立承担的意思。我们此时如果不做出反应,才更说明了此地无银。”
听懂了,这是冯劫在甩锅。
可他为何要甩锅给自己?
“公子难道忘了,就是因为你在朝堂上的进言,才让王上决定直接将武功县令与县丞二人下狱问斩而不必廷尉再审。而这万民书所请的,便是要赦免二人,冯廷尉此举,合理。”白泽在扶苏问话之后,很快地回答了出来。
“虽然在法理上,公子目前还不能被称为太子,但在王上下诏以后,着手开府也是合理的。身为开府太子,本就对各署有着一定的监管权,即所谓见官高半级。因此将公子视为廷尉署的上级而呈送此物,合法。”
得,又合理又合法,看来冯劫这锅甩得,的确是很有水准。
这笔账先给他记下,日后再讨回来。
虽然此事起因的确与扶苏脱不开关系,但冯劫并不知道,因此这就是一次标准的甩锅,没得洗。
“其实换一个角度,冯廷尉此举,对公子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张苍总能提供一个另外的视角,这也是扶苏将其纳入幕僚之中的重要原因。
“什么好事?”
“太子虽有开府之权,名义上可以管辖各署官员,但实际上,没有相府那般直接的百官管辖权,太子想将手伸到别家的一亩三分地,可并不容易。
“然而冯廷尉急于甩脱这份万民书而将其呈送上来,等于就是承认了太子府对廷尉署的管辖,这个口子一开,便可作为成例。以后廷尉要想摆脱太子府,可就不容易了。”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午餐免费了,那很可能你本身就是这一餐。
不过即便张苍所说有道理,该记的账还是要记的。
扶苏可不觉得冯劫此举,是出于对未来太子的尊重。
“你们觉得,这东西会出自哪一方的手笔?”
“可能性太多了。”张苍终于吃完了面前的零食,用酒水冲下事物残渣之后才摸着逐渐膨胀的腹部向扶苏回答。
看着张苍的肚子,扶苏怀疑不用等到中年,这家伙就会发福成个胖子了。
“很有可能是胡亥、熊启那里想要在公子敕封大典前的这个关头搞点事情来,也有可能是太后那里不甘寂寞,甚至有可能是相邦大人未雨绸缪,先打压一下未来的太子府,乃至于有什么别的势力或人物与我们一样看上了此次民变的机遇。可能性太多,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是无从猜测起的。”
“那除了派人调查此物来历,还当如何应对?父王那里很快就会知情,甚至可能已经知情,我们是不是先呈报上去?”
“公子可知,冯廷尉为何不直接上报给王上?”樗里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这个反问有点意思。
扶苏在赵灵儿的示意中将稍稍因为累而略有佝偻的腰背重新挺直,想了想回答道:“是避免给王上留下一个无能的印象。”
“不错,那公子再想想,如果由公子呈送上去,就不显得无能了吗?”
“那就是不能了。”扶苏有些头疼,这玩意儿这就是砸在手上了吗?
这是甩都甩不出去的节奏了啊。
冯劫倒是有所谓的“半个”上级可以甩锅而不用担心后果,他目前身为一国太子,除了始皇帝以外,哪里还能有什么上级可言?
然后扶苏换了个思路。
“那呈送给李相邦如何?”
李斯也是开府丞相,太子与相邦总体而言略相当于平级,甩锅给相邦大人,也不会给扶苏造成什么心理压力。
“不可。”
然而不等扶苏得意于自己甩锅能力,就被李清简单否决。
额,当着人家儿子的面去坑老子,的确有些不太厚道哈,就连扶苏已经在各种外交和谈中磨炼出来的脸皮都感觉略有发烫。
看到扶苏的神情,知道公子误会了,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