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寺那天的事情到底还是漏了一点风声出去。
二夫人气的摔碎了一套粉彩茶杯,将杨夫人送过来的拜帖扔在了一边。
慧远大师德高望重,自是信重承诺的,而丞相府的仆从也从不会多嘴,只能是杨氏那里出了问题。
亏她还觉得杨氏是个清楚的!
二夫人气的心肝疼,晏晏从丞相夫人去世后,不哭不闹,却开始发胖起来的事情,她可是辛苦瞒了许久的。
太医说了,这是因为她心中郁结造成的,也或许过上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可是这个一段时间一过就是五年。
二夫人伫立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紫藤花一串串垂了下来,含苞欲放。
夫人最喜欢紫藤花了呢……
二夫人的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那一年也是这样一个草长莺飞的日子,夫人兴致勃勃的带着他们出游,却没想到遇到那样的劫难。
那一年还带着夫人的嫡子,才五岁的嘉哥儿,那个眼睛里仿佛盛满星星的孩子……
二夫人浑身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宝珠抬脚迈进门,就看到窗边的二夫人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好一会儿,二夫人才平稳下来。
“宝珠,请杨夫人过来。”
宝珠急忙道:“杨夫人就在府外,小厮刚禀报了进来。”
二夫人咬牙:“哼,来的倒是够快的!”
杨氏被小丫鬟领着一路穿花拂柳来到了待客的花厅。
上了茶,小丫头就退了下去,屋子里静悄悄的,杨氏都能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可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明明她都将那天跟着的人打发了,却没想到,自家儿子却给吐露了出去。
想想老二家那个外甥女有事没事的往自家儿子身边凑,杨氏就恶心的慌。
却偏偏自己儿子是个没心眼的,竟是早就将那天要去相看丞相府姑娘的事情告诉了这个外甥女。
而回来后失魂落魄的杨思远,看在外甥女的眼里,就知道准是人家看不上他一个鸿胪寺少卿家的公子。
于是,趁夜端了一壶酒,来到了杨思远的房中,软语宽慰,却没想到喝了几口酒的杨思远,醉眼朦胧间竟将老二家的外甥女留在了房中,行事间还将淳于晏壮如水桶的话说了出来。
第二天,杨氏看着那一屋子的狼狈,差点晕过去,一状告到了自己家老夫人那里。
她的儿子才学出众,那是以后准备考科举的,怎么能被一个破落户给毁了。
谁不知道老二家那个外甥女家道败落,腆着脸住在少卿府,就是来贪慕虚荣的,没想到,主意打到自己儿子头上了!
在老夫人那里一通闹腾,外甥女言辞间就拿淳于晏作比。
“大夫人,您考虑过大郎的感受吗?那样一个肥硕的女子,让大郎情何以堪呢!”
“住嘴!”杨氏气急,一巴掌扇在了女子的脸上。
这下,老二家的也不管不顾了,扯着嗓子开始撒泼。
最后,杨氏却不得不认下了外甥女,谁叫自己儿子做出了这样的事呢?
心里还在滴血的杨氏,听到外面的流言,顿时吓得浑身发冷,顾不得换了衣裳,就爬上马车赶来了丞相府。
此刻她胆战心惊的坐在这里,宛如吃了黄连一般心中发苦。
“呵,杨夫人贵客到了,来人,换茶!”
二夫人迈步进了花厅,眼中冷意森森。
杨氏急忙站了起来:“不敢当,不敢当……”
二夫人却没有理她,径直坐在了上手雕花木椅上。
“怎么,在洪福寺还不算,杨夫人还要追到我们府上打脸来不成?”
杨氏脸色一白,看了周围一眼:“二夫人,我有话想跟您说。”
二夫人冷哼一声,看杨氏苦着脸,示意宝珠留下,其他人屈膝退了出去。
杨氏抿了抿唇,顾不得难堪不难堪,将自己家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她感觉到,今天若是不说清楚,恐怕这丞相府以后再也进不来了。
二夫人听得一愣一愣,末了心中直庆幸,亏的没有相看成,就这样一个愚蠢软弱的男子,与晏晏提过就是一种侮辱。
斜了一眼杨氏,二夫人道:“杨夫人莫不是觉得,这样就能交代了?”
“不敢,不敢,”杨氏急忙摇头,谁家的姑娘不是如珠如宝,且不说那日大郎的行为伤了人家姑娘的脸面,后来这么一出,那是将人家姑娘的名声放在脚下踩了啊。
“我家那个不成器的,我们老爷说了,将他送到老家书院里修身养性,老二家那个外甥女送回家中,待老二考中功名再完婚。”
二夫人目光闪了闪,这位杨夫人也是个狠的,到时候再完婚,谁知道还能不能到时候呢……
“至于之前与大姑娘……那,那自然是我家儿子配不上姑娘。”杨氏一口气说完,抬眼小心的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将手中的青瓷茶杯放下,“当”的一声,杨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既然如此,杨夫人可记好了,若不是我家晏晏求情,我是断断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虽是姨娘,可这么多年都是二夫人在打理丞相府,话语一冷,气度就端了出来。
杨氏只觉得周围都空气一滞,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多谢夫人,多谢大姑娘。”
等到杨氏两脚发软的出了门,才惊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