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里,淳于晏咬着笔头,琢磨着该如何给苏慕柘写信。
开头就给难住了,怎么称呼?
夫君?
哎呀,淳于晏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平日里在侯府必须要装恩爱,她偶尔才这样叫,现在给他写信也这样称呼,是不是有点太膈应了。
那,苏小将军?
好像有点生疏啊。
淳于晏想了又想,还是下不去笔。
最后,她在开头大大的写了三个字:苏慕柘。
好了,总算是开了头,下面就好写了,淳于晏将这几天的事情一一给她讲了一遍,末了,写道:我新认了一位师傅,厨艺突飞猛进,答应你的红烧狮子头,肯定会兑现的,你放心。
最后,悄默默的,用小字写了一行:祝你早日找到意中人!
然后,淳于晏将书信用蜡封了起来,交给了秋叶。
秋叶默了默厚厚的书信,默默的想,少夫人明明有这些话给主子说,还等着她催,也是奇怪了。
不过,秋叶一刻也没耽搁,将书信快马送走了。
毕竟,主子也挺盼望的不是吗?
秋叶觉得自己很贴心,信心满满的回来屋子。
而被主仆两个惦记的苏慕柘却遇到了大难题。
青桐山地势险峻,四周都是林立的险峰,只有前面一条路可以上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关键是附近的百姓们,表面上欢天喜地的迎接朝廷剿匪的大军到来,还来的就救灾粮白天发给他们,晚上他们就变了脸,转身送去给了山上的匪徒。
苏慕柘想要通过切断匪徒粮草逼迫他们投降的计策也失败了。
京畿营少将见到这种情况,提议抓了附近领头的百姓,以儆效尤。
不过,被苏慕柘拒绝了。
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不过是因为瘦了匪徒的蛊惑,加上当地的县令确实没有做好救灾的工作,将救济粮全都贪污了,然后以高价卖出,赚黑心钱,百姓们对朝廷失望才会如此。
苏慕柘一个人端坐在屋里,思索着对策。
这个时候,随夏噔噔噔跑了进来,手上捧着书信,兴奋的道:“将军,少夫人给您来信了。”
“快拿过来。”苏慕柘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想到什么,又微微咳嗽一声,佯装淡定的坐下,道:“给我拿过来吧。”
随夏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将书信递了上去。
苏慕柘迫不及待的打开来,娟秀的笔迹出现在他的眼前。
上书苏慕柘:见信好……
苏慕柘弯了唇角,仿佛听到淳于晏如溪谷一般的声音响在耳边。
随着看信,苏慕柘一会儿紧皱了眉头,一会儿又懊恼的拍着桌子,一会儿又嘴角噙笑。
随夏垂手侍立在旁边,偷眼瞧着苏慕柘,心中好笑,可也放下心来,转身出了屋子。
他们现在所在的是县令的府衙,当地的县令已经被青桐山的乱匪绞杀了。
自从发现了当地的百姓暗中接济山上的匪徒,苏慕柘就一直眉头紧锁,吃不下饭。
淳于晏的书信来的正是时候,想来苏慕柘好歹能吃点了。
随夏一边想着,一边去了厨房。
陈贺和李岩这时候回来了。
苏慕柘正好也刚看完了书信。
淳于晏在信中道,有时候仁慈是一件好事,可是过度的仁慈恐怕会纵容了那些心怀歹意之人,所以,最后柳青青得到这种结局,她也是没有愧疚的。
苏慕柘默默的坐在椅子上,想到他现今的状况。
陈贺和李岩进门来,向苏慕柘行礼:“将军,属下探问清楚了,当地的县令确实存在私卖救济粮的行为,而且,”
陈贺顿了顿:“恐怕不止县令,应该是州县上下勾结,百姓们被饿死了很多,反抗的要么被杀,要么都被关了起来,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百姓们根本就不相信朝廷。”
“户部尚书那边怎么样?”苏慕柘沉吟了一下问道。
“他被原南州府的知州大人留在了府衙,每天忙着核算派送粮食,救济城中百姓,将军,您是没看到,饿殍遍野也不为过,真的是太惨了。”
陈贺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他与李岩一路上看到这种惨像,心中对原南的官吏们已经开始抵触,途中他们两个还险些被抢,后来,两个人换了难民的衣服,才混了过去。
苏慕柘心情也有些沉重。
来的路上,户部尚书已经与他分好工,他负责剿灭匪徒,户部尚书负责救灾。
不过,看样子,户部尚书已经被原南的知州给缠住了。
“陈贺,你带一小队,悄悄的换了装,然后去调查这件事情的原委,李岩,你混在青桐山脚下的百姓中,试图了解事情的真相,即刻就行动,如果真的是当地官员的问题,那么只有将他们绳之以法,我们才能从群众中打开突破口。”
“是。”陈贺和李岩领命下去了。
随夏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端了上来。
“将军,吃口饭吧,再难也不能熬坏了身体。”
苏慕柘摆手示意他放在一边,又开始低着头研究青桐山的地形图。
如果事情真的如陈贺和李岩所说,那么被逼上青桐山的,有一部分是过不下去的普通百姓,他没办法用比较粗暴简单的方法去将他们都当做乱匪剿灭了。
曾经在边城叱咤风云的小将军,第一次觉得,对待敌人手足无措起来。
随夏叹了一口气,将羊汤又往苏慕柘的手边挪了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