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户部尚书李世昭递了苏慎请求调任昌宁的奏折,父皇龙颜大悦,道是天时地利人和,当即准了苏慎的折子,任他为从五品翰林院侍读。”赵宥笑道,“调令才出,立时引来朝中诸臣褒贬不一的议论,虽然贬多于褒,父皇心意已决,还是未改初衷,让苏慎即日进京。”
“你父皇……这是要起用苏慎么?”沈玮虽不问政事,却也对朝中大事略有所闻,听罢儿子所言,不禁心里微微一动。如今正值朝廷变革时期,朝中众臣分成“守”、“变”两派,矛盾日趋严重,说不定苏慎这个小小的升擢也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继而引起轩然大波。皇帝自二十二岁继承大统以来,一直恪守先皇遗训,兢兢业业治理这大乐江山,十几年如一日,只能算个守成之君,现在国泰民安,他怎么突然大刀阔斧改起革来了?
赵宥略迟疑片刻,就把皇帝在御书房跟他们兄弟几个说的那番话简略地说了一遍。原来今年廷试时有几个新锐进士提及了减免赋税的革新方法,与当初苏慎上书的折子颇有相似之处,故而引起了皇帝的兴趣,觉得这是个可行之法,这才有了升擢苏慎的想法。
沈玮便松了口气。苏慎与定远侯世子乃是连襟,如果此次能顺利升擢,自己再一力促成沈珂与苏玉妍的亲事,两家亲上结亲,那便是双喜临门,再好不过了。
赵宥却答非所问,“儿子久慕苏先生才学,他到了翰林院,倒是儿子之福。”
对于赵宥孜孜不倦地致力于学业,沈玮还是相当满意的,当下便笑道,“你如今师从常翰之,常先生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比之苏慎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就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了。”
“儿子也是想着将来苏先生到了翰林院必定能常跟父皇商讨国家大事,儿子便也能借机跟着苏先生学些治理之法。”赵宥忙垂首道,“并不是儿子喜新厌旧。”
沈玮又哪里不知道赵宥的真实想法?只是现在正值敏感时期,又处在皇后为皇子们选妃的风口浪尖,可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要不然,她这半生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了。她扫了赵宥一眼,沉声说道,“你只管好好跟着常先生读书,别的事,你一概都不要插手。”赵宥的心情她能理解,不过那样的表现太过急功近利了,反而容易引起皇帝的反感与疑心——皇帝素来喜欢赵宥的与世无争,她不想破坏了他在皇帝心中的近乎完美的形象。
赵宥眼中的暗芒一闪即逝,默立片刻,方才低声应道,“看到母妃日日为儿子操劳,儿子于心不忍……”
“只要你知道我为你好的心,我做这一切,也都值了。”沈玮淡淡一笑。
母亲虽然从没跟他说过什么,可是他知道,母亲一直在全力谋划着他的大事。他的曾外祖定远侯当年随先皇东征西战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又统领着天下兵马,可谓是权倾朝野,与文臣左昱平分秋色,左昱的女儿贵为贤妃,膝下所出皇三子赵宏深得圣心,而自己作为皇长子,也与他势均力敌,故而沈、左两家暗地里便生出了罅隙,彼此虽从未言明,却不约而同地为了夺嫡大事使出了浑身解数。
虽然他从未想过将来有一天继承大统,可现在箭在弦上,局面已不是他一己之力所能控制的了。与其处处让母亲担忧,倒不如主动配合母亲所为,成与不成,那就看天意了。赵宥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缓缓垂下眼睑,敛去了眼中那一抹锋芒。
……
而此刻,从乾宁宫回到武贤伯府的苏玉妍与宋氏正沐浴在阖府上下那一双双充满嫉妒或羡慕的目光里,特别宋清霜与宋清雪姐妹俩,虽然嘴上没说什么,那欲拒还迎的神情却将她们的心内的想法泄露无余。
对于沈玮这次召见完全出乎意料的结果,苏玉妍除了焦躁,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此刻,她终于体会到自己身为“棋子”的感受了。当然,此刻并不是宣泄心中不满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白玉并蒂莲拿回来,否则,沈珂很可能就会借它来胁迫她,继而达到逼婚的目的。
沈玮虽说会想办法让沈珂把白玉并蒂莲送到武贤伯府,可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沈玮随口说说罢了。
苏玉妍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宋氏姐妹,满脑子都在想着怎样找沈珂要回白玉并蒂莲,眉峰就不知不觉地微微颦了起来。
忽然,她觉得屋里陡地安静了下来。就听宋氏说道,“妍儿,外祖母问你话呢……你这是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灵机一动,用手捂着胸口道,“我忽然觉得心口疼得厉害……”说着身子歪了一歪,忙伸手扶住旁边的座椅。
宋氏大惊失色,疾步走过来探看,因走得急了,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地,还好杜鹃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太夫人见了宋氏这副焦急的模样,便吩咐杜鹃去叫候在外头江妈妈和春荣几个进来扶苏玉妍和宋氏回静园歇息,接着又命人即时去请太医。
屋里顿时乱成一团。
宋清霜与宋清雪姐妹俩人站在太夫人身边,冷眼看着苏玉妍,似乎很难相信刚才还笑语嫣然的苏玉妍突然犯了心口疼的毛病。不过,既然太夫人都命人请太医去了,她们也不好再在旁边插言,只能静静地看着众人各自领命而去,直到屋里平静下来,宋清霜才向宋清雪说道,“苏表妹看起来挺康健的一个人,怎么竟会突然犯了心口疼?别是在宫里遇到什么事儿了吧?”明是